陸宴北抿著唇,微微銜起一側嘴角,淡淡一笑算是回應。
陳虹嵐見兒子回來了,喜笑顏開,才剛剛走到兒子身前,沒來得及說話,督軍從偏廳過來,沉聲一喝:“宴北,來我書房一趟!”
督軍這話明顯帶著怒氣,原本祥和熱鬧的客廳,一下子緊張起來。
各個都把視線投向陸宴北。
陳虹嵐臉上的笑也僵了住,看向兒子問道:“宴北,怎麼了?你阿爸昨天還誇你來著。”
陸宴北淡定地安撫母親:“沒事,他不是一直都這種臉色?”
話落,繞開母親,隨著督軍朝樓上的書房走去。
原本跟陸宴北搭過話的老三,這會兒淡淡默默地笑了下,似乎知道什麼玄機。
書房裏,督軍先行走進去,等陸宴北進來後,微微回頭沉聲提醒:“把門關上。”
陸宴北依言,轉身關了門。
督軍站在紅木書桌後,側轉過身,嚴肅又不悅地睨了陸宴北一眼,還沒開口,便先冷哼了聲。
陸宴北刀刻般剛毅深邃的五官也同雕塑一樣,冰冷、淡漠,麵無表情。
父子對峙,這一幕在督軍府並不陌生。
“你今天幹的好事!”督軍終於發話,一手恨恨點在桌麵上。
“那女人是什麼身份?值得你屈尊降貴這樣對待?!你騰出一個練兵場陪她射擊!子彈不要錢?傳出去像什麼話!”
陸宴北心裏有數,大致能猜出父親要為何事發怒。
聽聞,也未有什麼驚訝之色,還是先前那副樣子。
隻不過,以父親日理萬機的程度,斷然不會有閑心去打探這事。
除非,有人刻意透露給他。
督軍看著他這副臉色就越發來氣!眼眸落下瞥到桌上一個硯台,拽起來就朝他扔過去。
陸宴北看似垂眸,麵無表情,可當硯台飛過來時,他腦袋微微朝旁邊一撇,硯台就擦著他耳朵飛了過去。
“隆咚”一聲,硯台落地,發出重重聲響,嚇得人心跳都亂了幾分。
漆黑的墨汁灑了一路,連陸宴北的軍裝上都沾染了幾滴,可他毫無反應。
“明天,賀家小姐要過來拜訪,你就不怕這些事傳到賀督軍耳中,毀了你的婚事?!毀了我們籌謀已久的計劃?!”
見這個大兒子油鹽不吃,督軍怒火中燒,語調越發拔高了。
陸宴北知道津南的賀督軍明天會帶著掌上明珠來江城做客,隻是,這又如何?
見父親勃然大怒,聲如雷霆,他終於不冷不熱地開口了。
“我沒跟賀督軍承諾,這輩子隻娶賀小姐一人。”
督軍眉眼一挑,“你什麼意思?”
“父親也不是隻有我母親一人,您說什麼意思?”他抬眸,目光沉靜地看著與他隔了幾步的督軍,反問回去。
“混賬東西!”督軍聽出兒子話裏的諷刺,一拳捶在桌上,“你這是替你母親討伐我?!”
“實話實說而已。”
督軍橫了他一眼,“我娶那幾個姨太太,也是在你母親生下你之後!若非她不能繼續生育,我又何苦多娶?這偌大的家業,難道就隻養你一個孩子?”
陸宴北沉默了唇,薄唇勾起一絲譏誚的笑。
“生而不教,生下來又有何用?父親的意願倒是很好,盼著多子多福,可實際上——不過是同室操戈。”
為人父母,希望多子多福,他理解。
可對他來說,這些兄弟姐妹卻成了暗地裏的槍口,不知何時便會置他於死地。
“你——”
陸宴北的每一句都是在火上澆油,督軍被噎的啞口無言,瞪著他都說不出話來。
“我的婚事,父親不用操心,該如何處理,我心裏有數。”
事實上,他從想過要真正娶那位賀小姐。
從目前形勢來看,兩家聯姻的確是利大於弊。
他們看中津南的海軍,而津南看中江城的財力——
說到底不過是各取所需,勢均力敵,又不是他們非得巴結著那位賀小姐。
即便知道他有女人又如何,難不成還能為這點事毀了已經談好的合作?
等他率軍再贏一仗,拿下了海邊的勢力,到時候津南地盤誰說了算,猶未可知!
陸宴北落下這話就要離開,不料一轉身,見母親推門進來。
步伐頓住,他眉心擰了擰,知道母親可能聽到這番談話了。
“宴北,你阿爸平日對你的批評我不讚成,但今天這話,的確是為了你好。”
陳虹嵐走進來,臉色些微嚴肅,看著他說道。
陸宴北直言道:“是為我好,還是為家族利益好,你們心裏清楚。”
督軍繞過書桌走過來,厲聲道:“為陸家好難道不是給你鋪路?
你跟那個女人有什麼未來?她是能給你提供財力,還是給你擴大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