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宴北臉色陰沉,眉宇間的褶皺隨著時間流逝,越發深沉,好像刻進了皮肉裏。
“還沒有......”
他沉啞地應了句,嗓音幹灼的不像是自己的聲音。
陳虹嵐一聽,心也狠狠一沉。
“是陸建南抓了她?”
“應該是......”
陳虹嵐雖不喜歡蘇黎做兒媳,可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對蘇黎也沒了之前的排斥與偏見。
尤其是,知道蘇黎一直在暗地裏幫助兒子,她心裏也隱隱感激著。
“宴北,你老實說,蘇黎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你的,還是寧家的?這幾天,大街小巷都傳遍了......”
當著賀雅琳的麵,陳虹嵐本不該問這些的,但她又實在好奇。
若蘇黎腹中孩子是陸家的血脈,那不管她喜不喜歡,蘇黎都是陸家的媳婦。
她想著,等這些爛攤子過去,讓蘇黎跟寧偉峰和離了,她做個姨太太還是可以的。
陸宴北聽到母親的問詢,沒怎麼遲疑,直接答道:“是我的。”
他正要繼續說下去,突然眼眸一凜,察覺到偏廳一側的柱子後有人站著。
眉心微蹙,耳根梭動,等確定那人有問題之後,他嘴角幾不可微地輕勾了下。
陳虹嵐跟賀雅琳聞言,全都震驚不已。
賀雅琳一臉屈辱,然而,以她如今的立場,已經沒有生氣質疑的資格了。
她隻是陸宴北名譽上的督軍夫人。
“你......你們真是太胡鬧了!她懷著你的孩子,怎麼還能嫁到寧府去!寧府也是名門望族,你們這樣做,也是過分!”
陳虹嵐一聲歎息,重重落座,一手拍在桌麵上。
陸宴北倒了杯茶水喝,不緊不慢地道:“她是為我好。我中的那毒,本是無藥可解,她費了好大的功夫,查了無數醫書手劄,才找到解救之法。這件事,她之前也是瞞著我的。”
陳虹嵐吃了一驚,眼眸驀地抬起:“你說什麼?蘇黎能有辦法解救?”
“嗯。”
“怎麼救?”
“等孩子十月懷胎生下來時,取胎盤之血做為藥引,再加上我之前得到的藥方,一起服用數日,即可解毒。”
“真的嗎?”陳虹嵐吃驚又激動,臉上露出一絲笑來,“她已經懷胎五月了,也就是說......再過四五個月,你就可以解了這毒,以後不再忍受這痛楚折磨了?”
“應該是的......”
陸宴北話音落定,偏廳柱子後的那道身影,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陳虹嵐麵色含笑,但隻是一瞬,又突然想到蘇黎被抓走了,眉心緊蹙。
“這原本是好事,可現在蘇黎下落不明,若是落在陸建南手中,肯定就......”
後麵的話,她不敢說下去,因為兒子的臉色實在陰沉駭人。
陸宴北站起身,淡冷卻堅定地道:“她不會有事的,我會把她救回來。”
話落,轉而交代:“時候不早了,你們休息吧,我今晚還有事要處理。”
他轉身匆匆離去,副官等在門口,立刻撐起了大油紙傘。
望著陸宴北消失在雨幕下的身影,賀雅琳下意識朝前走了幾步,卻終究未敢開口。
他跟蘇黎的事,已經從遮遮掩掩上了台麵,這也就意味著,她督軍夫人的位置坐不了多久了。
其實,蘇黎若此去不回,那就沒有人跟她搶這個男人了。
可不知為何,她心裏竟也盼著蘇黎能平安回來。
陳虹嵐見她呆呆地站著,眸光久久地看著門口,心知她內心的難過不甘。
可事已至此,她這個做母親的也幹涉不了兒子的決定。
“琳琳,不早了,休息吧。”
賀雅琳落寞地笑了笑,轉身,朝後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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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黎被關在一處宅子裏。
宅子雖破舊,但收拾的還算幹淨整潔,看樣子像是一直有人居住。
從白天關到黑夜,都沒人過來看看她,也沒人送吃的。
手腳都被綁著,她動彈不得,長久不曾進食,她餓得隱隱發昏,腹中胎兒時不時蠕動,不知是不是也餓了。
外麵電閃雷鳴,有雨風吹進來,她用背部撐著牆壁,慢慢起身,雙腳一點一點挪動,走到那一扇小小的窗戶前,艱難地把脖頸抬高,伸出去一些,接了點雨水潤口。
夜色越來越濃,她以為今天不會再有人出現了,卻忽聽雨聲中夾雜著類似車輪滾動的聲音,越來越近。
愣了秒,她突然想到什麼,轉過身去,就聽門鎖打開的聲音。
有燈光照進來,她微微眯起眼眸,等適應了光線,定睛看去——果然是坐在輪椅上的陸建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