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古怪,很少見。
他愣愣目睹著倆人的動作,倒讓簡如有些不自在。
等離得近了,才見林堯驚叫半聲:“簡先生,你受傷了?1
“小傷。”那算得上傷嗎?
等會兒便把這白紗拆了。簡如搖搖頭,一邊俯下身問江暮南:“江先生想去哪兒,書房還是臥室?”
在他看來,現在無非隻有工作和休息兩個選項。
江暮南又是加班狂魔,答案呼之欲出。
他望得仔細。淡淡的吐息襲來,離得很近。
江暮南沒有動。這體會對他而言十分新鮮,猶如一把毛茸茸的刷子,在最危險的背脊處掃過。
可以傾刻阻止。
卻又享受著這種危機邊緣遊走的感覺,放任對方的接近。
片刻的沉吟後,男人壓低聲音:“書房。”
和他猜想的一樣。
簡如正點頭,卻又見對方補充道:“那寒玉應該就在第三個書櫃最頂層。林堯,你也來找。”
簡如愣了半晌,才意識到男主去書房的原因。
所以他沒騙人,是真的有這樣一塊“玉石”??
簡如狐疑間,已是推著人進了門。剛進門他就感覺到不對——這座空間明顯有其他人在,不再是離開時冷冰冰的模樣。
等和沙發上的江晨鍾四目相對,才反應過來。
江晨鍾雖生得牛高馬大,卻也隻是名準高三生而已,本該於本市最好的半封閉式私立高中就讀。
所以前段時間未見,簡如一直以為他已經返校了。
這怎麼又回來了?
“哥,你倆……”瞧見自家哥哥被好生生推著,江晨鍾顯然有些不太適應。
他身上對簡如的敵意分毫未減,隻是莫名又多了幾分別扭。見簡如朝自己望來,還呲牙咧嘴道:“你怎麼還在?”還推著我哥??
簡如挑眉,絲毫不懼:“你逃課了?”
江晨鍾:“……”
那瞬間,他感受到了降維打擊。
是天生來自家長的質問,能回擊所有話題。
“……我請了假的1挽尊般的嘟噥著,他把臉撇開,不再回答。
江晨鍾會出現在此處,或多或少是帶了些奇怪的。
可惜現在沒人有空搭理。
幾人先去了書房。江暮南腿腳不方便,便由簡如林堯按他所說的尋覓。
眼見青年包了紗布,林堯本還大驚小怪的想攔住他。
簡如卻揮揮手回避,心思還留了一半在外麵。
沒記錯的話,原著中江晨鍾這段日子也不好過。
他讀的是私立學院,一年光學費就是個天文數字。能在裏麵當同學的,自然身家都不差。
一群天之驕子關在學校裏,誰也看不慣誰,天生的優越感又沒處使,隻能隱隱按照家族勢力分了個三六九等。
江家如日中天時,江晨鍾自是最高那一等。
他雖然本心不壞,心底卻是驕傲的,說話非常的口無遮攔。
從前得罪的人,可絕算不上少。
——現在突然墜落,自然引起不少人背地裏的調笑。
到哪兒都會聽到自家的傳聞,不是對哥哥的“惋惜”,就是對哥嫂的嘲諷。
江晨鍾這段日子染上不少壞習慣,學習成績已經開始下滑了。
“是這個嗎?”
思緒被打斷。摸到一方木質盒子,林堯趕緊打開。
一塊純白的玉石躺在裏麵,周身散發出寒氣。
“對。”輪椅裏的人回應道。接過玉石,他不知為何笑了笑,眼神令人捉摸不透。
簡如不由多看了兩眼。離這麼遠,都隱隱能感覺到玉石散發出的寒氣,他打了個哆嗦。
“這是塊寒玉。”瞧見簡如眼神,江暮南難得耐心道。
仿佛沒感覺到那寒意,他單手拎起玉石:“戴在身上,是會覺得有些冷。”
真的隻是有些冷嗎?
簡如疑惑了。
江暮南卻也不多解釋,依舊非常自如,把玉石妥帖的放好。
他好像心情不錯,將石頭隨手遞給林堯:“去找個人告訴陳老,把這石頭給陳縈朵戴上。隻是此物並非長久之計,讓他多留意其他方法。”
林堯當即“誒”了聲,捧著木盒子跑出去了。
眼見江暮南一副要開始辦公的樣子,簡如本打算推門而出,卻突然被叫住:“簡君孺。”
“嗯?”門都推了一半,他又回過頭。
那人就陷在輪椅中,抬眸看他時,本該處於弱勢。
氣勢卻絲毫不讓,被自己的氣場撐了起來:“那時候,你為什麼撲上來?”
“為什麼撲……”愣了半晌,簡如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麼。
有些短暫的“氨了一聲,他稱得上心直口快:“因為,你看起來躲不過。”
有人即將受傷,所以就衝上去擋住了。
就這麼簡單。
江暮南仔細逡巡著他的臉。
那是他人生少有的,被保護的經曆。
可這樣護著一個瘸子,是在渴求些什麼呢?
簡君孺是貪生怕死之輩——過去的經曆中,他曾無數次確認過。
一定是有利可圖,才會讓他行動起來。
但一屆廢人,能達成他的什麼目的?
直到再也盯不出什麼,才最終點了點頭:“你出去吧。”
真是大老板。
簡如搖搖頭,也懶得多說什麼,挺開心的將門合上了。
書房徹底安靜。江暮南打開電腦,安靜的敲了會兒鍵盤,卻見一絲絲黑氣從指尖蔓延。
那氣息,竟和製住陳縈朵的邪氣,生得一模一樣。
黑氣在房間擴散,逐漸變得透明。
氣息被操縱著蔓延,沿著地毯鑽出門縫,又攀附在天花板上。
它們嬉笑嘈雜,不停擴散。像無數雙複眼,密密麻麻地逡巡著宅子裏的一切。
淡灰色的光暈中,它們見著簡君孺找上江晨鍾。
又看見江晨鍾不甚開心的樣子,跑回自己的房門。
簡如卻也沒生氣。他隻是哼著歌回到二樓,推開浴室門,隨後落了鎖。
不一會兒,便響起嘩啦啦的水聲。
氣息凝集在門外。須臾間,它們靜悄悄的、沿著天花板的縫隙鑽了進去。
簡君孺在泡澡,浴缸上浮了一層泡泡。
那手自然的垂在外麵,非常白。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疲憊,馬上就睡著的樣子。
眼睛半耷拉著,很困頓。
黏在天花板上的氣息緩緩下垂,像一根細長的透明肉瘤。
肉瘤和簡如離得如此之近,前段突起異形,宛如無數隻眼睛。
那些眼睛湊近簡如,盯著他。
你想做什麼?
又渴求些什麼?
這個世界存在“重生”。以自己為例,江暮南知曉得一清二楚。
那萬一,他不是個例呢。
假如有一個人,曾被自己死後的力量報複過。
假如他知曉那是怎樣一種力量,渴求著用某種方法得到,接近,不惜違背本心,對自己進行著偽裝。
假如那個人,就是你。
……會存在這種假設嗎?簡君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