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1 / 3)

為什麼江家大宅會有這種東西?

簡如想不明白,也沒時間尋找答案。

像黑暗中潛伏的捕食者,亦或者某種悄然滋生的藤蔓。

它糾纏著攀附而上,力度並不算大,卻有種把骨頭碾碎的錯覺。

簡如心下一緊。他不是第一次與鬼魂接觸。

從前剛誕生能力,尚不知如何與其相處的時候,也有過亂七八糟的記憶。

——被追逐,被嚇哭,悄悄躲到角落卻被找出來,然後被無孔不入的煙霧糾纏著嬉戲。

現在想來,即使帶來了無數陰影,那也真的僅僅是“嬉戲”而已。

和如今比起來,稱得上小巫見大巫。

之後發生了什麼,簡如已經有些記不清了。

四肢滿是詭異的酸軟感。從小腿蔓延,桎梏在肌膚上。

那“東西”沒什麼攻擊性,僅僅是糾纏在身側。

但當四周一片寂靜,伸手不見五指時,身邊有非人之物躺下……

突破溫暖的被褥,壓製住四周,隻是為了共享那份溫度……

簡如想,任誰也無法安心入眠。

不知等了多久,半夢半醒間,第一縷微弱的曦光突破窗簾。

手腕上的力度鬆了些。簡如心中一跳,猛地掀開被子,竟就這麼掙脫了。

他不敢回頭看。甚至連鞋都差點沒穿好,險些被幹淨柔軟的地毯絆倒。

手腕酸軟無力的擰開門把,跌跌撞撞的跑向走廊。

現在是早上幾時?

五點、六點?

過深的糾葛剝奪了時間感知,一時隻剩自己細碎的喘息聲。回過神時,已是帶著冷汗,站在某扇門前。

簡如能聽見自己未定的心跳。

剛才的纏繞感尚未散去,不知是不是錯覺,腕間與腳踝甚至被摩挲得發燙。

大宅一片寂靜,窗戶隱隱傳來寒鴉的啼鳴。

麵前的門平平無奇,背後走廊卻深不見底,好像下一秒就要將自己吞噬。

要進去嗎?

猶疑不過一瞬間,身後便傳來轟鳴。

那聲音很吵。

宛如一隻怪物,拖著巨大的身軀碾在地毯上,奔向自己的獵物。

身後是陣陣陰風。沒有回頭,也不再猶豫,簡如敲響了麵前的門:“江先生1

沒等多久,也許是下一秒——門就應聲而開。

縫隙裏,男人眼神深沉。

坐在輪椅上,他雙手交叉,打量著清晨的不速之客。

從染上薄紅的臉頰,到被奔跑牽連著掀開的,絲質睡衣下美好的肌膚。

因為剛運動過,還在微微喘息著。

大清早擾人清夢,簡如緊張的舔了舔下唇。

江暮南還穿著睡衣。布料一絲不苟,看不出絲毫熟睡的痕跡。

……很難想象一位雙腿不便的人,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擺弄好輪椅,然後推開門的。

莫非他沒有休息嗎?

思考不過一瞬。背後轟鳴未散,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即便心知不體麵,他也隻能心一橫道:“……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話音剛落,便口幹舌燥起來。

江暮南眼神微變。

好像沒想到對麵人會提出這種要求,他一時沉默。

眼前是一名病人。

別說是生著病,就是普通人,大清早被叫醒,心情也好不起來。

——簡如心下微動,愧疚感按捺不住般的,從每一絲毛孔溢出來。

正想著怎麼解釋,便見對方道:“……做噩夢了?”

簡如一愣。若以原身而論,這的確是個切實可信的理由。

……畢竟是位連被指甲劃傷,都得好好包紮的人物。

他於是試探著點點頭。江暮南好像有些疲憊,揉了揉眉心,隨後讓出進門的通道:“……進來吧。”

沒有多問,也沒過多的打量。

那一瞬間簡如是感激的。少部分來自於原身的嬌貴,更多則是在感慨男主的好脾氣。

還是他熟悉的那個男主。

無論何時都留有涵養。即使被吵醒,也舉重若輕,穩重大方。

邁步而入的瞬間,脖子卻是一涼。

簡如險些以為那邪祟又追上來了。

摸了一把脖頸,才意識到是黃寶石項鏈滑落時,帶來的詭異錯覺。

房間內一片寂靜。

窗簾拉得很緊。偶爾有風吹過,也掀不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因為沒開燈,色調大致是沉重的黑灰。

隨眼一瞥,便能輕易發現床對麵書桌上,正亮著唯一的光源。

電腦屏幕上是難以讀懂的複雜報表。

——淩晨六點沒到,連下人們都還在休息的時間。

江暮南卻不知醒了多久,桌上擺著的咖啡的熱度都已經散去了。

……如此的辛苦。

簡如眼神微動。

雖然讀過數次原文,知曉江家麵臨的境況並不輕鬆。

但像這樣直觀的感受,卻也是第一回。

一時間,簡如險些忘了自己過來的目的。

隻想伸手揉開男人眉間的疲憊。

迎著他的眼神,江暮南若無所覺,指了指身側的床褥。

那被子微微掀開,床褥上甚至沒有凹痕,非常的平整幹淨。

“睡吧。”男人眉眼沉靜。

他好像很忙,匆匆說了一句後,就回歸到書桌前。

輕微的鍵盤敲擊聲中,房間重新寂靜下來。

沒有多餘的視線打量,留給人足夠的安全感。

簡如試探著走過去。淡淡的如雪般的味道,便凝聚在了身周。

帶了些許的淩冽,非常好聞。

男主無不良嗜好,不抽煙,除了應酬外也很少喝酒。

整個房間包括床具,給人的感覺便也一樣的可靠又幹淨,輕易便驅散剛才的驚惶與不安。

簡如於是低著頭,拍了拍自己的衣角:“我去換一身……”

“不用了。”江暮南沒有回頭:“床單每天都會換。睡吧。”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合衣坐下。清冽的氣息,就這樣包裹住了自己。

有些陌生。

同時也有淺淡的不習慣。

哪怕是小時候,也很少這樣堂而皇之的賴在別人床上。

可一晚沒合眼的疲倦感,又不願意將人放過,輕易便席卷四肢百海

床褥總有著滿滿的吸引力。

沒過多久,簡如便抗拒不住的躺下了。

這張床要偏硬一些。與肆意享受的原身不同,江暮南似乎時刻標榜著簡約、嚴苛,以及極端的自律。

就連床鋪也保留了一樣的作風,由內而外散發出一絲不苟。

簡如眯起眼,透過雙睫間的縫隙,隱約能看見男人工作的背影。

再看不見追隨而來的黑影,隻有安心不由自主彌漫。

也許是太過疲憊,青年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均勻而細微的呼吸聲中,江暮南側身瞥了他一眼。

許是被折磨得狠了,那人在床上縮成小小的一團,隻露出半張熟睡的臉。

借著冷然的燈光,能隱約看見緊閉的唇縫。

睡姿帶著淡淡的戒備。

那張唇分明是引人探究的,卻埋在雙臂間,藏得很深。

江暮南眯了眯眼。不滿於對方的警戒,他伸出手,想突破青年的防備線。

手剛探出一半,卻見那人若有所覺的轉了個頭。

根本無需誰的試探,便自顧自眉眼舒展,像貓兒一樣的湊了過來。

四肢放鬆,發頂還安心地蹭了蹭寬厚的掌心。

弄得人癢癢的。

江暮南動作一頓。

那股奇怪的感覺不停在四肢百骸流淌。

——不知身邊是何物,僅僅嗅到自己的氣息,就展現出現在這般信賴……

即使被賣了,也隻能怪他毫無戒心。

身側,屏幕還顯示著昨晚的對話框。

是親戚冷冰冰,而又迫不及待的“關心”。

“關心”著他為何沒有出席會議,幾乎字裏行間,都在迫切的追問他“是不是身體出了點兒什麼小毛脖。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那般的假惺惺。

連偽裝都不會了。

他卻沒時間理會,隻仔細體驗著掌心綿實的溫度。

下巴小巧又白皙,叫人很想捏上一捏。

江暮南於是便這麼做了。

被掐得疼了,青年眉頭稍微皺起。

男人便適時放鬆,瞧見他眉眼舒展開,又試探般的握緊了些。

這種一手掌控對方情緒的感覺,讓人很上癮。

打量著他可憐兮兮皺起的眉,江暮南終於鬆開那處小巧的下巴。

摸過對方毛茸茸的頭頂,察覺到青年唇角微彎,他眯起眼。

非常新鮮般的,手停留在頭頂,任由人依賴著。

簡如是被一個電話吵醒的。

醒時窗簾依舊一片黑暗,睡眼朦朧間,不知今夕何夕。

江暮南不知何時已經走了。房裏一片靜謐,隻剩自己的呼吸,和鈴音在瘋狂的作響。

待他撈過電話,才意識到時間已經接近中午。

“你怎回事?”電話那頭的女人咄咄逼人。

她似乎很生氣,嘴皮子動得很快:“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都沒接?”

簡如眨眨眼,在原身記憶庫中尋找對得上號的聲線:“……媽?”

女人冷哼一聲。有著這個名頭,她好像就身處不敗寶座,立馬有了底氣。

“還知道我是你媽?不是睡糊塗了嗎,簡君孺?”

簡如揉了揉眉心。

對麵女人,可不是個好相處的——會把簡君孺塞到勢頹的江家,料想也知道,這人並沒有安什麼好心。

畢竟原身,隻是個身份低微的“私生子”。

人生的前十幾年,甚至沒有任何的名號,隻在外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

果不其然。稍後電話那頭,被稱作媽媽的女人就開始咄咄逼人。

“你和許二少是怎麼回事?”明明血濃於水,女人卻絲毫不關心自己的兒子。

她隻是用一種急切的,仿佛帶了些命令的口吻道:“怎麼得罪人家了?許家那邊都找上你爸了,知道嗎1

簡如抿緊唇。他剛想說什麼,就聽那邊傳來些許的嘈雜聲。

女人嗓音一轉,變得甜膩膩的:“噢小宜醒啦,怎麼啦?想吃芒果啊,行,阿姨去喊張姨啊,張姨——”

將電話那頭的他放在一旁,轉而招呼起其他人來。

……說來可笑。即使正牌簡太太去世得早,女人早早住進了簡家,卻從未有過名分。

她總是做著嫁入豪門的美夢,使勁渾身解數,討好著簡家的每一個人。

……卻唯獨忘了自己的親兒子。

甚至要走他不少資產,轉而補貼起其他生活優渥的“弟弟妹妹”們。

下巴有股莫名的刺痛感。

搓了搓那塊肌膚,簡如等著女人招呼完那便宜弟弟,才換了個地方,繼續與自己通話。

對著電話那頭,她冷聲繼續警告:“可別真把自己當個寶了。趁著二少沒發火,趕緊給人道歉去,說不定那藍寶石還是你的呢。”

“……”

那語氣,根本沒把對方當作人格平等的“人”。

幼時的簡君孺,曾被女人“嚴加管教”。

好的沒學到,怎麼在男人麵前保持身價,好賣個好價錢,卻學了個十成十。

他年少無知,早被調弄得毫無反抗能力。

簡如卻不是如此:“我不會去的。”

“你說什麼??”

“媽,我都嫁到江家來了。”簡如有些好笑。

當年,不正是這群人讓原身跟的江暮南麼?

讓嫁也是他們,讓走也是他們。

哪有這麼隨心所欲的事?

“我和江先生,是合法伴侶。”簡如道:“不知二少是怎麼誤會的。但他如何想,實在與我無關。”

言下之意,是他不想管,也懶得管了。

本就應該如此。

不必為著那點兒虛無縹緲的血緣,而不斷傷害自己。

這話一出,對麵簡太太卻聽得是又驚又怒:“你怎麼能這樣說?”

就像一直養著的小白兔,有朝一日突然便聰明了,不再任人拿捏一樣。

她頓時激動起來,直到深呼吸幾下,才稍微平複一點。

“把你嫁到江家,是為了給你更大的生存空間——咱簡家家底有限,可供不起那優渥的生活。”

知道怎麼說話才是對方的死穴,女人聲音又溫柔下來:“君孺,江家都成了那樣,誰忍心把自己的孩子送過去受苦?”

“不過是讓你把江暮南當做跳板而已。你這孩子真是死腦筋,可別太善良了。”

“善良”?

難怪簡君孺,會形成這種三觀。

簡如一時都快氣笑了。

放在他的世界,這便是來自原生家庭的高階pua了。

說著“優渥的生活”。

分明也是想借原身之手,剜上一塊兒肥肉。

揉了一把頭發,他眯縫著眼從床上爬起來,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

一邊打理自己,一邊不疾不徐的回應道:“許二少都說了些什麼?”

簡太太皺起眉。電話那頭青年的態度,可不是她熟知的那般好拿捏。

她於是試探道:“他哪能提什麼,隻是二話不說,跑來找你爸的麻煩……”

“那不就得了。”簡如語氣輕鬆:“他什麼也沒提,怎麼就成了我的問題。說不定,是他倆生意上有摩擦呢。”

“君孺1簡太太頓時怒不可遏:“這是你該有的態度嗎?你爹做生意勤勤懇懇,怎麼可能得罪許少那樣的人物……”

這話說得,色厲內荏,恐怕查都沒查一下。

碰見比自己有權有勢的,立馬就退避三舍……

簡如不說話。電話那頭的女人,儼然把簡君孺當成了自己的私人財產。

不在乎對方的尊嚴,也不在乎他經曆過什麼。

隻是不停的掠奪、敲打。

就連原著中簡君孺被許鈿玉設計,流出了不雅照片時。

這個女人的第一反應也不是出頭或安慰,而是毫不留情為了所謂的“聲譽”,將人趕出了簡家……

想到這兒,簡如頓時沒了虛與委蛇的心情。

正想掛斷電話,脖頸卻傳來冰涼的觸感。

簡如順手一摸,除了黃寶石吊墜,竟意外觸到了一枚圓潤的銅鏡。

……不是他曾掛在江暮南脖子上的那枚。

比之要更古樸,更雅致。

不知是用怎樣輕柔的力度,才小心翼翼,一點兒也沒把人吵醒的將它塞好。

非常的體貼與細心。

簡如突然就平靜下來。

焦躁頃刻散去,他握緊脖頸間的銅鏡。

“行。那請您轉告二少,即使真有什麼事,也別來找我——江先生最近忙。我不想無關人士的出現,擾了他的心情。”

搶在對麵女人發飆前,他將銅鏡塞回胸前,眉眼舒展道:“這話對您說也一樣。我還忙,就先不聊了。”

“君孺,簡君孺1對麵的怒吼不停:“翅膀硬了是不是,江家有什麼好?你可知許少已經拿到了陳老的邀請函,到時候壽宴一開,隻要邀你作男伴,在宴會上認識那麼一兩個陳家人——”

“嘟”。簡如已然將電話掛斷。

陳家人?

手邊是陳老壽宴的請帖,說的是感謝江暮南贈予的寒玉,非要人收下。

微信裏,則是大設計師陳元琅恰巧傳來信息。

語氣非常熟稔,說的是衣服已經做好,問他多久去齲

熟得就差隨便串門兒了。

簡如想了想,回了個“現在”,就推門而出。

門外陽光正好。身上氣息柔和,隱隱還包裹著房間裏那股子冷冽的味道。

剛才那一覺,睡得太舒服了。

尤其醒來發現自己脖子上的銅鏡,那感覺稱得上春風拂麵。

揉了揉腕間,簡如心情很好,目光掃視過走廊間。

下人們正打掃著衛生。

意識到他從江先生房裏出來,卻謹記著侍者的本分,低垂著眉眼,什麼也不問。

“林堯。”

“誒1隻除了一個被喊到名字的。

將手中香爐遞給別人,林堯拍了拍手,應聲站了出來。

最近的他,隱隱有成為青年身邊紅人的趨勢。

隻是這個“紅人”,在旁人眼中看來,並不是那麼輕鬆的差事。

——畢竟簡君孺是出了名的喜怒無常。

即使這兩天看起來心情還不錯,鬼知道又在悄悄打什麼主意?

林堯卻不這麼認為。

一個人個性偽裝得再好,也總有沒繃住露餡的那天。

但在林堯看來,這些日子的簡君孺卻真像換了個人似的,是真的轉性了。

在他身邊工作,甚至稱得上輕鬆有趣。

時不時見識到新鮮事物不說,老板還長得養眼,脾氣又挺好……

林堯心下滿足,再帶簡如出門時,甚至有膽量閑聊了:“簡先生,您脖子上的黃寶石……呀,這怎麼有兩個墜子?”

江先生送的黃寶石項鏈,早不是什麼秘密。

早在昨晚,就傳遍了整座江宅。

林堯本打算打趣自家老板,卻意外發現了其他東西。

於是盯著那枚銅鏡,好奇的問道:“這也是江先生送的麼?”

簡如微微一笑,摸了脖頸間溫暖圓潤的銅鏡一把。

對方好奇的目光下,他沒有隱瞞的意思,點了點頭道:“是埃”

“哇——”林堯誇張的讚歎一聲。

這麼古樸,難以尋到的銅鏡。

加上如此漂亮的,價值不菲的寶石……

“江先生真上心,您一定可開心了1見青年心情很好的模樣,他又隨口問道:“怎麼兩條都戴出來了,您更喜歡哪一條?”

毫無疑問。黃寶石吊墜的價值要更高。

如果以簡君孺的口味來算,必定是這條贏了。

林堯卻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他好奇的打量中,簡如笑了笑。

那表情實在稱不上興奮,也沒多說什麼,隻是先摩挲了一下黃寶石墜子。

想到它的價格,脖子越有些沉重;稍後觸到銅鏡,那股沉重感才散去些許。

這算是二人第一次交換的禮物吧。

眉眼瞬間變得輕鬆起來。對於銅鏡愛不釋手,喜愛感遠超另一條昂貴吊墜。

簡如心情很好,眼角彎彎的撒了個小謊:“……都喜歡。”

“——因為都是江先生送的。”理所當然般替他解釋,林堯笑嘻嘻的閉上嘴,再不多話。

車內一時安靜下來。

沒誰看見,淡色的汙濁不斷從銅鏡中誕生,絲絲縷縷的黑凝聚在一起。

那黑凝成影子,像一座信號塔,遙遙將訊息送去遠方。

舉著手中銅鏡,打量著青年放鬆的神情,江暮南表情有些微妙。

似乎對簡如的回答不怎麼滿意,他墨色的眸子眯了眯。

……真的都喜歡麼?

無論怎麼看,在收到這枚銅鏡後,青年的表情都比上次要放鬆許多。

……為什麼呢?

明明那是昂貴的黃寶石。

是更喜歡價值低的小東西?

——還是說,他信了那些隨口胡謅的謊話。

為了提防夜間入侵的“邪祟”,所以煞費苦心?

江暮南淡淡的笑了。

明明是在辦公室,卻好像擁有了某種奇特的滿足感。

他手指在銅鏡上輕點,宛如透過鏡麵,觸到了青年柔軟的臉頰。

非常的輕柔,卻也帶著絲絲……懷疑與惡意。

到市內還有一段距離。

陳家壽宴在即,簡如自然不是去玩兒的。這次下山,除了去找陳元琅取衣服,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去做。

從前在《傾廈》原著中,陳老的壽宴,是江家跌入穀底的轉折點。

那麼這次,陳老的請帖,必須成為江家回歸上流社會的第一步。

他先去了禮品店,將自己委托包裝的禮物收了回來。

又去了某家商場,購置了不少玩意兒。

最後進的,卻是某家高端名片店。

在外忙碌了一天,等二人終於回歸,早已是夜幕夕沉。

連江暮南都回家了,正端著杯茶細細品味。瞧見兩人大包小包的回來,當即挑眉問道:“怎麼了?”

宅內侍者們都有些驚訝,卻又像情理之中。

那副模樣,怎麼看像是去外血拚了一陣。

即使江家條件緊張,果然也攔不住簡君孺購物的心思。

這些東西得花了多少錢?

莫不是小半張卡都掏沒了吧?

沒時間搭理隔壁打量的目光,簡如幾步上去。他健步如飛,手上提著的包正印了陳元琅工作室的牌子:“衣服做好了,我順便去挑了些東西。”

按捺不住的興奮,他將包裹打開,給人展示自己手上的衣服:“要換上試試嗎?”畢竟過兩天就是陳老的壽宴。

現在不試,過陣子也就遲了。

江暮南沒有反駁。他挑眉,看著簡如手上嶄新的西裝。

被熨燙得妥帖,領帶則是深藍色,帶有暗灰色條紋,非常的有格調。

“領帶是我另外配的。”見江暮南一直在打量,簡如咳嗽半聲。

這些東西都沒花什麼錢——畢竟簡君孺收到過的禮物太多,隨便賣兩件奢侈品,其實就有錢可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