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再次披上大紅衣衫,此回卻並未鋪張,而是趁著夜色,令阿戶背著他,悄然夜行至乾祚宮去。
他不會武功,又才受了鞭刑,身子本吃不消這番折騰,可他一路愣是咬牙堅持著,在心裏反複默念:小凡,你隻有你自己,你要贏!
皇帝一見侍寢的是姿色平平的蕭才人,臉上便顯出不悅,然近日國事繁忙,王貴妃那一家子也攪得他頭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便也就忍了。
蕭才人倒是乖覺,深知機會來之不易,盡心盡力地伺候。
兩人正自纏綿,忽而陰風陣陣,撩動龍榻四圍的帷帳飄然亂舞。皇帝覺察不對,忙停了動作,倉促穿好衣服。
蕭才人還以為自己令皇帝提不起興致,便懨懨地也將衣服穿好,臨下床前,幽怨地看了眼皇帝,卻見皇帝驚悚地盯著黑暗中的某處。
蕭才人順著皇帝目光看去,隻見燈燭照耀的邊緣,幽暗之中站著個紅衣黑發的人影,似魂似魅,駭得蕭才人張口便要尖叫。
卻還未來得及叫出聲,便聽那紅衣人幽幽說道:“皇上,坤華深夜來訪,有要事求諫,還請皇上令蕭才人暫且回避。”
蕭才人一聽便覺奇怪,坤華,不就是樓月來的質子麼,他能有什麼要事求諫,竟敢深夜擅闖皇帝寢宮?不過倒也穩住了心神,到底來的不是鬼,而是個大活人。
蕭才人頗為乖覺,見皇帝仍麵色冷峻地盯著那紅衣客,便極通情達理地低聲道:“皇上,臣妾暫且先到暖閣候著了。”
皇帝聞言忽而一個激靈,似是感到一絲困窘,卻欲言又止,眼睜睜看著蕭才人走出寢宮,目送的眼神,似是看著個一去不返的人。
皇帝直覺,蕭才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站在殿下的小凡向前走了幾步,姣美的麵容便顯露在燭光之中,黃暈晃晃,紅妝妖嬈,他的臉,柔中透著壯烈,美中摻著陰險。
皇帝看清這張臉的時候,驚悚地倒抽了一口氣。
“你、你你……”皇帝伸出顫巍巍的手,指著小凡,“你,就是真正的刺客!”
小凡嘴角輕挑,笑道:“皇上英明。”
皇帝又將近日諸多怪事想了一遭,便又將事實猜中了幾許:“定是你故意去找王貴妃,她本欲揭穿你,反而中了你的圈套!”
小凡道:“怎麼,皇上您舍不得麼?”
這句話質問到皇帝心坎兒裏去了,他哪裏是舍不得,王貴妃再也出不了長泰宮才好。
又一聯想起王縝對王貴妃的狠絕,便恍然大悟,怒道:“你這麼晚來朕寢宮,必是居心不良!”
“嗬嗬嗬……”小凡掩袖輕笑,妖嬈道,“皇上,您哪裏是什麼昏君,原來如此英明呢。”
皇帝頓生惶恐:“朕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總要謀害朕?!”
小凡聞言,竟是麵露悲苦之色:“皇上,奴才是苦命之人啊……”
邊說邊緩緩向龍榻前踱著步子,輕飄飄的身子,似是鬼魂蕩過來似的。
“你、你別過來!快、快來人!”皇帝駭得直往龍榻深處爬,可雖喚著來人,聲音卻微弱得聽不真切。
小凡此時已屈腿跨上了榻,前傾著身子,壓向皇帝:“皇上,別叫人來,讓奴才……將苦水都細講給您聽罷。”
說完,小凡將身子貼在皇帝身上,皇帝冷汗淋漓,卻真的不敢再叫喊。
他心裏清楚王貴妃為何在小凡這條陰溝裏翻船,不正是小凡他拿準了王縝醋意大發便失了理智!
如若今夜被王縝知道小凡在他的龍榻之上,那麼王縝必會給他這堂堂皇帝以顏色!
皇帝顫著聲音道:“你、你來朕這裏,就是為了構陷朕與你有染嗎?”
小凡抬頭,悲傷地看著皇帝,幽怨道:“皇上,奴才是為皇上著想啊!”
轟隆一聲暴雷,窗外忽而電閃雷鳴,夜風穿堂,將燭火瞬間吹熄。
幽幽電光下,皇帝看著小凡的唇角開合,說出的那一番話語,竟令他誤以為墜進了狐狸精的妖洞裏頭。
恰在此時,暖閣裏傳來蕭才人喪心病狂的嘶喊,一聲驚雷,炸裂了庭院裏的一株古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