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尋常,這麼一個極品美男靠得如此近還說出如此話語,刑月必然臉紅心跳,可現在,她臉頰白了個徹底。
她這是把人得罪狠了吧?看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看那虛偽到了極點的假笑,看那嗡嗡作響的長刀,生死局。
“不不不,大人我真的不認字,我隻是想快點學字才選了個最長的,我真的不知道這個是什麼。”她幾乎快哭了,急得豆大的汗滴掛滿了額頭。
琰圭極為嫌棄地瞥了刑月一眼,飛掠出門,沒一會兒又出現在屋內,啪,往桌上扔了一本書。
刑月定睛一看,《千字錄》,她兩頰周圍發絲都被汗水打濕,雙眼也因為羞恥恐懼帶上了些淚意,整個人看著可憐兮兮。
“您打算叫我識字嗎?”
琰圭陰惻惻地說道:“三天,學不會就去死。”
刑月:qaq
她說沒兩天就能學會不是這個意思!
背負著學習重擔的刑月一整個晚上都沒睡,但在重擔之下,第二天她還是決定出門打聽下是否有人認領屍體。
她確實不會易容,也沒其他衣服可供喬裝,隻好在碎府翻了半天找了身小廝衣衫裹在了身上,又找了塊布權當麵紗裹在臉上,拿著自己整理的畫冊利落地出了門。
這一出門她便傻了眼,所有人,哪怕隻是略略瞥到她衣角一眼,便立刻轉身離開,生怕慢了一秒便被自己纏上。
她試圖向路邊商販搭訕,結果話還沒出口,隻是往攤邊一站,攤主立馬跪在了地上。
攤主聲音發顫,連跪在地上的腿都在不自然地抖動,雙手卻穩穩地奉上了一碗肉湯:“老爺,這是孝敬給您的。”
刑月趕忙推拒:“我不是……”
她還沒說完,攤主就仿佛受到了驚嚇一般瘋狂磕頭:“老爺啊,這個月生意不好,我隻賺了一百靈石,去掉成本就沒有了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求您放我一命,求求您了。”
攤主根本聽不進刑月的解釋,隻顧著瘋狂磕頭,沒兩下就見了血。刑月沒辦法,隻得趕緊抽身而退,退回到碎府中換下一身衣衫,撿回自己的小破爛重新穿了起來,沒有再搞麵紗,而是隨便抓了把土在臉上抹了抹試圖遮掩麵容。
這幅尊榮去學堂確實有辱斯文,打探消息大抵夠用。
這次她沒有從碎府正門走,而是偷偷趁著沒人從牆頭翻出,從遠處繞了一圈再度回到街巷上。
果然這一次,再沒人向她投去異樣的目光,街巷也不複之前安靜模樣,行人不再步履匆匆,有了些熙熙攘攘的樣子。
她又回到了之前的肉湯攤主身旁,掏了掏兜,兜比臉還幹淨。
她蹲在地上開始琢磨,這該怎麼搭訕?
攤主敲了刑月好幾眼,可憐巴巴的小姑娘身著襤褸,頭發也亂糟糟似草窩,臉上還布滿塵土。
小姑娘委委屈屈地蹲在地上,大概是餓狠了,時不時就用渴望的眼神看著他的攤位,著實是可憐。
他盛了碗肉湯,沒舍得放肉但放了一大塊餅子:“吃吧小姑娘。”
刑月呆愣地接過湯,她這是被當成乞丐了?
唔……她說不定比乞丐還窮,上一次吃飯還是昨天清晨那一碗小餛飩。
她對於角色扮演毫無心理障礙,被香味勾起的饞欲讓她聲音哽咽得十分真實:“謝謝,謝謝掌櫃。”
嗚嗚嗚,太香了。
她灌了一大口湯下肚才分享起了自己剛編的故事:“掌櫃,我是來尋親的。”她舉起了畫像,上麵是碎府的小廝,“我和姐姐二人相依為命,姐姐卻被此人帶離家中,我找了她好幾個月。”她眼淚簌簌掉下,混著臉上塵土狼狽可憐。
攤主拿著那副畫像的手微微發抖,像是碰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閃電般地給刑月扔了回去。他似乎是想將人攆走,可終究是同情心作祟,不忍心對一個可憐兮兮的孤女太過凶狠。
尤其是,他記得上個月還有年輕貌美的女子被一張草席裹著,從那恢弘奢華的庭院中被抬出來。
“他們……你姐姐……你……”攤主猶猶豫豫,好半天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別找了,你好好生活。”
寥寥幾個字道盡無數辛酸。
刑月被攤主那無奈又慘淡的語氣驚詫到有些失神,委屈可憐的神態都崩了一瞬,她很快清醒,低頭望向畫像,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這到底是些什麼人?”
此時早就過了早點時間,攤主的肉湯燒餅都見了底,他將扁擔往肩上一挑,說道:“小姑娘,這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要是信得過我,去家裏請你喝碗茶。”
在這大街上,他什麼都不敢說,可他又怕這小姑娘莽莽撞撞地去闖,到時候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刑月自然是信得過的,她亦步亦趨地跟在攤主身後,幾次想要搶扁擔幫忙都以失敗告終,最終隻能乖巧跟在後麵。
雖然她隻在這個鎮子呆了幾天,可她已經能感受到何謂民風淳樸,她很難想象在這樣的民風下,碎府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