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九月底,各處都十分順當了,大常三人回到了建樂城。
大常和金毛瘦了一整圈,黑馬還好,看不出瘦,就是更黑了,黑的發亮。
三個人暈天暗地睡了一天一夜,早上起來,舒舒服服吃了頓早飯,四個人到鋪子裏,擠在後麵的小帳房屋裏,盤頭一個月的收支帳。
大常打著算盤盤帳,李桑柔坐在旁邊一邊看一邊磕瓜子,時不時指點幾句。
金毛趴在桌子上,給大常翻帳本。黑馬蹲在炭盆旁邊烤栗子,烤好一個,剝出栗子肉,自己吃一個,遞給金毛倆,金毛吃一個,塞大常嘴裏一個。
也就半個時辰,大常盤好了帳,遞給李桑柔。
黑馬急忙站起來,一邊伸長脖子,一邊捅了捅金毛,“賺了?賺了多少?”
金毛沒理他,隻一張臉笑成花兒一樣,看著李桑柔。
他們這一個月,可正經賺了很多錢!
“這些銀子,先拿出一半,備著交買路錢,還有說不清什麼錢。
今天就開始派月錢,這鋪子裏的,一會兒就給他們。
騎手們回來一個派一個。遞鋪和各個地方,大常寫個明細出來,黑馬走一趟,一家一家當麵算好清結。”
“拿出一半,肯定就虧了。”大常悶聲道:“這裏頭隻算了工錢,草料錢。咱們買馬的錢,買各地鋪子的錢都沒算進去,還有咱們的工錢,也沒算,以防萬一的錢也沒算。
這個月,頭幾天信多得很,後頭就越來越少,往後肯定沒有這個月收信的量了,那就更虧了。”
“我知道。”李桑柔聲調愉快,“這個量,已經比我預想的好很多了。這個價,就是要虧一點兒才行,放心,賺錢的時候在後頭呢。”
“就是,老大高瞻遠矚,大常你不能隻盯著眼前!”黑馬急忙接話奉承。
金毛斜瞥著他,嘴角用力往下撇。
大常沒理黑馬,嗯了一聲應了,拿過帳本,照李桑柔的意思,把錢掛一半在帳本上,再清點了銀票子碎銀子銅錢,分別放好。
李桑柔站起來,溜溜躂躂出了鋪子。
黑馬緊跟在後麵,一直跟到鋪子門口,斜靠著門框,伸長脖子,看著李桑柔拐進了潘樓街,捅了捅跟在他後麵出來的金毛,納悶道:“老大去那邊幹嘛?”
“你連老大幹嘛都要管?”金毛上上下下打量著黑馬,一臉稀奇。
“瞧你這話說的,瞧你這沒見識的樣兒!這能叫管?這叫關心!關心你懂不懂?
唉,跟你這種大字不識幾個的人,說話真是費勁兒,我跟你,真是沒話說!”黑馬昂著頭,往裏麵進去。
李桑柔拐進潘樓街,左看看右看看,溜躂了半條街,進了家雜物鋪,轉著圈看了半天,看中了一隻長柄的青玉不求人,一問才半兩銀子,李桑柔給了銀子,拎著不求人在手裏晃著,往東華門過去。
李桑柔熟門熟路進了潘定邦那兩間小屋,把那柄青玉不求人遞給潘定邦。
“這是什麼?”潘定邦接過不求人,拎起來看了看,又撓了兩下,問道。
“不求人,癢癢撓,孝順子,搔杖,如意,你叫什麼都行。”李桑柔認真解釋。
潘定邦樂出了聲,“瞧你這話,我還能不知道這是癢癢杖,我是問你,你拿這個給我幹什麼?”
“謝謝你啊。”李桑柔照舊自己拿杯子自己倒茶,“剛剛盤過帳,這個月還不錯,賺了點兒小錢,得好好謝謝你。
可怎麼謝你這事兒,實在愁人。
你什麼都不缺,我能買得起的東西,你都看不上眼。
我就想著吧,請你吃頓飯,可聽說你媳婦兒厲害得很,要是我請你吃了頓飯,害得你回家被你媳婦兒教訓,那不是謝你,那是坑你,你說是不是?
想來想去,正好看到這個,又實用,又吉利,我又買得起。就買來送給你了。”
“你還挺客氣。”潘定邦聽的先是笑,接著瞪起了眼,“什麼我媳婦教訓我?胡說八道!誰跟你胡說八道的?世子爺?”
“咦,頭一回見麵,你不是就說過,你媳婦厲害得很,後來你又說過好幾回,說你家裏有頭河東獅,凶得很。”
李桑柔一臉稀奇的看著潘定邦。
潘定邦舉著不求人撓了兩下頭,“我那就是隨口說說,你還當真了,行吧,說都說了。
我媳婦也不是很厲害,厲害是厲害了點兒,真算不上河東獅,就算是河東獅吧,其實還好,總歸比十一郎他媳婦強點兒。
你別聽別人瞎說,特別是世子爺,我跟你說,他說我什麼你都別信,我跟他有過節,他這個人記仇的很,這麼多年,他逮著機會就作賤我,不管跟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