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晚報上放出那篇文家功夫秘聞,這是李桑柔頭一回見顧晞。
李桑柔抿著笑,衝顧晞拱手見禮。
“你把潘七哄的,但凡他知道的,你都知道了吧?”看著李桑柔嘴角那些抿不住的笑意,顧晞氣兒不打一處來。
“你不該去打他。又沒說是你,也沒人知道是你。
原本,第二天就準備放幾個文家少年將軍出來,讓大家猜一猜的,你衝到工部一頓打……”
李桑柔攤著手,忍不住笑。
“還是我的錯了?”顧晞悶哼了一聲。
他大哥笑的聲音都變了,指著他,說隻怕李姑娘就等著你這一衝一打,你還真衝過去打上去了!
“你昨天跳進瑤華宮,被人家當賊拿了?”顧晞轉了話題。
“昨天的事兒,這麼快就傳到你耳朵裏了?”李桑柔坐下,端起杯子喝茶。
“早上潘定山過來見我,說了幾句閑話。”顧晞也端起杯子喝茶。
李桑柔隻笑沒接話。
“你跟我不用這麼謹慎,想問什麼隻管問,想說什麼隻管說,不該說的,我不會告訴你。”顧晞看著李桑柔,還是有幾分沒好氣。
“真沒什麼。
對了,建樂城有家慶安老號,做茶磚生意的,你聽說過沒有?”李桑柔轉了話題。
“想做郵驛生意的兩家之一,怎麼啦?”顧晞看向李桑柔。
“有個叫包平的,大約是慶安老號的東家之一,前天找到我,說要讓我許可,讓他們做郵驛生意。
慶安老號的來曆,你查過沒有?”
“嗯,報到兵部要做郵驛的,算上順風,一共三家。
郵驛畢竟是軍務,你這裏是知根知底的,另兩家,當然要好好查一查。
慶安老號的東主、管事、夥計,幾乎都是休寧人。
他們將他們歙州老家的便宜茶磚運往北邊,換馬換毛皮生鐵,很會做生意,這幾年生意越做越好。
上午我問過潘定山,潘定山知道這個慶安老號,連潘定山都知道,他們這生意做的不算小。
他們歙州,還有一家績溪人的商號,和他們同樣生意的,不過是把茶磚販往蜀地,再繞道往西,往西北,甚至往北。
南梁一向缺馬,這四五年,南梁極力促使商人從西北換馬換生鐵回去。
歙州的茶磚,幾乎都被績溪那家商號拿走,慶安老號這生意,這四五年,一年比一年艱難。
武懷義到江都城之後,大江兩岸交通艱難,聽說慶安老號運茶磚的船,從武懷義到江都城之後,就一塊茶磚也過不來了。”顧晞說的很詳細。
“怪不得他們身為南梁人,也要冒險往兵部拿郵驛的線路。唉。”李桑柔一聲唉,說不上來什麼意味。
“不光茶磚,像絲綢之類,如今也是幾乎斷絕,說是都被南梁強令運往蜀地,繞遠道,極遠道,將馬匹生鐵,換回南梁。
潘定山極其憂慮,建議我一旦戰起,頭一件,就是要先打通一條南北商路。”顧晞神情冷峻。
李桑柔嗯了一聲。
對於商人來說,隻要利潤足夠,他們敢上天可入地。
“郵驛生意,我從來沒打算過要一家獨大。
一家獨大,這個行當就起不來。我隻是不喜歡同行之間你死我活。”李桑柔將話題轉到了郵驛上。“可慶安老號這家,剛才你也說了,他們幾乎所有人,都是來自歙州休寧縣。
雖說他們長年在外,極少回去,可休寧是他們的家,他們娶親要回去娶,養老要回去養,死了要骨歸休寧。
齊梁之間,太平了幾十年,之後會怎麼樣,我問了包平。
包平說,從四五年前起,齊在太原的茶馬司,和梁在蜀地的茶馬司,都強令鹽茶絲綢毛料等物,至少一半拿來換馬,換來的馬,又被茶馬司全數買走。”
顧晞眉梢揚起。
李桑柔看著他揚起的眉梢笑道:“不要小看生意人,春江水暖鴨先知。
太平了幾十年,太平日子快要過去了,包平和他的老鄉們,早就看出來了。
我讓他先回去好好想想,一旦齊梁戰起,他們慶安老號,和他們這些人,究竟是齊人,還是梁人,這會兒,他們心裏,就要先有個決斷。”
顧晞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