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跟這樣的人家攀了親,你們家翠兒,這福氣可就大了!”剝蔥的婦人很是羨慕。
“今天一大清早,我跟翠兒進了趟城,從黃大夫醫館門口來來回回走了三四趟,吳家那哥兒跟在黃大夫身邊,說話細聲細氣,瞧著和氣的很呢,對了,他還穿著長衫呢!”陶嬸子笑起來。
“翠兒瞧中了?”剁餡兒婦人笑問道。
“瞧中了,我也瞧中了,瞧中的很,我幹脆就去找了牛掌櫃,牛掌櫃說,吳家也看來看去看了四五年了,也急著呢,說是年前就要相親。”陶嬸子切完了臘肉,將臘肉細細擺進大盤子裏,配了把青蒜,遞給老包老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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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柔嗑著瓜子兒,聽的津津有味兒。
宋啟明坐在李桑柔旁邊,托著腮,有點兒聽明白了,漸漸蹙起眉頭,猶豫了下,看著李桑柔問道:“這算嫌貧愛富麼?”
“人家翠兒最嫌棄的,不是窮,是打人,你喜歡挨打嗎?”李桑柔斜瞥著宋啟明。
宋啟明急忙搖頭。
“就是嫌貧愛富,又怎麼啦?不嫌貧愛富,難道嫌富愛貧?
要是個個都嫌富愛貧,誰家有錢,誰家日子過得富裕,就人人嫌棄,人人唾棄,那還有人辛辛苦苦幹活辛辛苦苦嫌錢嗎?
誰家最窮,誰家就最好,最讓人羨慕,這人世間,得是什麼樣兒?”
李桑柔斜著宋啟明問道。
宋啟明呃了一聲,連眨了七八下眼,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她跟人家說過。”羅啟文小心翼翼的說了句。
“嗯,當年,兩家都是一樣窮,窮的兒子娶不起媳婦,隻能拿閨女換一個回來。
現在她們家富起來了,不用再拿閨女換兒媳婦了,當年的打算就不作數了。”李桑柔閑閑道。
“都說一諾千金。”宋啟明嘀咕了句。
“得黃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諾。一諾千金,是這麼來得吧?”李桑柔斜看著宋啟明。
宋啟明點頭。
“這是史書上的吧,為什麼這個季布一諾,會寫到史書上?會出來這麼一句一諾千金?會留芳千古?當鼓兒詞說上幾百上千年?”
李桑柔看著宋啟明,一連串兒的問道。
宋啟明被李桑柔問的上身後仰。
“因為這是聖人之行,因為太少見了,就是太少見了,像割股奉君,一諾千金,才被寫進史書,才寫成折子戲,編成鼓兒詞,到處傳唱。
現在,你覺得她們,竟然沒有跟聖人一樣,竟然沒有一諾千金?
難道你覺得,但凡是個人,就該一諾千金,舍生取義,無所畏懼,大公無私,事無不可對人言,不貪不嗔金光閃閃?”
“我不是……”宋啟明一張臉漲得通紅。
“她們,這鎮上,那座縣城,這方圓幾百幾千幾萬裏,九成九的人,她們不識字,不知道什麼是聖人,她們對著棵大樹,對著塊石頭,都能當神明祈禱。
她們辛辛苦苦一輩子,隻想著一件事:活著,活得好,吃飽穿暖。
他們中間,隻有煙火,沒有聖人。”李桑柔往後靠在椅背上。
她喜歡煙火,隻喜歡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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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乘風李蝗李魚李首!起來起來!快起來!”
黑馬叉著腰,喊的底氣十足中氣充沛。
大常一身新衣,一臉笑看著黑馬叉腰喊叫。
“啥事兒?”小陸子先一頭紮出來,“天剛亮……”
“快起來!把臉洗幹淨,牙擦幹淨,把新衣服換上!快!”黑馬再喊一聲。
“來了來了!”螞蚱、竄條一前一後衝出來。
“來了!”大頭跟在最後,一邊勒著腰帶,一邊衝出來,“馬哥,常哥,啥事兒?”
“站好,排整齊了!
老大說了,讓咱們給大家夥兒拜個年!”黑馬挨個點著眾人,“大頭你這衣服怎麼回事?大家都是大紅,你這……”
“這是老大給我挑的,老大說了,這叫紅得發紫,吉利!”大頭揪著衣襟,一臉驕傲。
“那你站前頭,站好,咱們要拜年了!來,跟著我:”
黑馬站在最前,一臉嚴肅。
“該常哥……”小陸子嘀咕了句。
“這是老大的吩咐,老大說我人氣高,人氣,你懂不懂?就知道你不懂!”不等小陸子說完,黑馬就氣勢昂揚的懟了回去。
“各位大姐小妹,大哥小弟,大嫂大娘大爺大叔,各位衣食父母,馬少卿、常山,陸乘風李蝗李魚李首,給各位拜年了!
祝各位吉祥如意,福財雙至!”
“大哥大姐,求您賞幾個壓歲錢!”大頭雙手捧在胸前,一臉可憐相。
“這是拜年,不是要飯!”黑馬一巴掌打在大頭手上,“得講體麵,看我的!諸位兄弟姐妹,有錢捧個錢場……”
黑馬的話沒說完,就被眾口一致的噓聲打斷。
“瞧你們,這大過年的……”黑馬點著小陸子幾個。
“來都來了。”小陸子無縫接話。
“他還是個孩子。”大常摸著大頭的頭。
“賞倆錢吧!”竄條和螞蚱異口同聲。
…………桑桑攜丐幫諸沒眼看長老們,給大家拜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