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楊家坪往豫章城,逆水而行,好在沒風,董超雇了多一倍的纖夫,又雇了條船,專給纖夫休息用,纖夫們一個時辰一換,船逆水而上,行得很快。
早飯前就啟程了,吃了早飯,阿英坐在前甲板棚子下,跟著孟彥超大聲念三字經。
李桑柔拖了把椅子,背靠前艙門坐著,嗑著瓜子,看著一張臉嚴肅的過份的孟彥清,和大聲念著書的阿英。
小陸子蹲到李桑柔旁邊,壓著聲音道:“老大眼光好,這小妮子挺懂事兒。
“昨天回去,跟她爹娘一個字沒多說,提都沒提,就說你待她好,大家夥兒都待她好,說常哥帶她去洗澡,給她買新衣裳,教她認字,還教她紮馬步。
“小妮兒還跟她弟弟說,吃飽了就不能再吃了,不能撐著,說這是你說的,要自製。
“嘖,挺好。”
李桑柔嘴角露出絲絲笑意,“讓竄條釣幾條魚,咱們中午烤魚吃。”
“好!”小陸子一躍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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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船泊進豫章城碼頭。
阿英背著自己的行李,大瞪著眼睛,跟在李桑柔後麵,看的目不暇接。
她家從前那條船是條小漁船,走不遠,一直在楊家坪一帶,連江州城都沒去過。
這麼高大的城,這麼多的人,這樣的繁華,這一份接一份撲麵而來的震撼,遠遠超過前幾天晚上的那場事兒。
畢竟,她對銀子,賤籍這些,毫無概念。
在常哥給她那五兩銀之前,她從來沒見過銀子,她們一家人,在那塊銀子之前,誰都沒見過銀子。
進了城門,李桑柔吩咐道:“大常先回去,老孟去帥司府說一聲,咱們回來了,你們跟我,去滕王閣瞧瞧。”
“你跟老大去,這個給我。”大常拎過阿英的包袱,示意她。
阿英忙鬆開包袱,緊緊跟在李桑柔身邊。
這地方太大了,人太多了,她怕她一眼看不到老大,就得走丟了。
李桑柔帶著阿英,黑馬和小陸子幾個,沒多大會兒,就出了城門,前麵就能看到滕王閣了。
滕王閣以及四周,已經煥然一新,原本圍住工地的竹欄杆已經拆除了,連廊也拆掉了,種上了花草,在原本的連廊位置之外,用紅繩攔著,托著紅繩的,是府衙的回避招牌。
李桑柔站在紅繩外,仰頭看著修繕一新的滕王閣,和兩邊兩座亭子。
煥然一新的滕王閣一派嶄新,卻沒有刺目的感覺,朱紅油綠,顏色深濃,極其養眼。
李桑柔眯眼看了一會兒,十分滿意,跳下石頭,圍著紅繩,細看周圍的花草樹木。
花草樹木生機盎然,一派自然氣息,仿佛一直以來,就是這麼天然生成的。
李桑柔看過一遍,滿意的拍了拍手。
那個賈文道,爛賭歸爛賭,這份眼光實在是相當的不差。
李桑柔看過一圈回來,賈文道抱著他的鐵鏈子,從旁邊茶坊裏小跑出來。
“大,大當家的。”
“你這氣色,好多了嘛。”李桑柔站住,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賈文道。
賈文道瘦了一大圈兒,眼睛既不紅,也不浮腫了,看起來不但比從前精神多了,也比從前好看多了。
“托大當家的福。”賈文道陪著一臉笑。
“小乙和張管事過幾天就啟程去揚州,你也跟過去,到那邊接著幹活。
“這滕王閣修的不錯,到揚州之後,一個月給你五兩銀工錢。
“你有吃有住,用不著這五兩銀,這五兩銀,我會讓人直接支給你媳婦。”李桑柔說完,轉身要走,賈文道急急叫住她,“大當家的。”
“嗯?”李桑柔回頭看向賈文道。
“大當家的,您看,後天,這兒,又是竣工,又要揭最後的名次,帥司漕司,大官小官兒都要來,豫章城的頭臉,滿洪州的名士大儒都要來,還有潭州的,江北的,這麼多人,您看,您看是不是?是不是?”
賈文道不停的點頭哈腰。
“是什麼?”李桑柔一臉的沒明白。
“這鏈子,這大鐵鏈子,您看是不是給我去了?
“要不,就後天去一天也行,您看這麼大的場麵,您說,我,好歹也是個秀才,雖說……”賈文道舌頭打了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