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一天,早朝後,顧瑾用了早膳,清風送了當天收到的密折進來。
顧瑾拿鑰匙開了匣子,密折不多,顧瑾一份份仔細看過,一份份放進匣子裏,看到刑部任尚書的那份密折,顧瑾多看了一遍,抽出來,放到了最上麵。
薄薄一摞密折看完,顧瑾端起茶,慢慢抿著,看著放在最上麵的那份密折。
她見事不深,隻看著公道二字,可這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忠孝二字,這份公道,豈是在兼聽與否,形勢之下,隻能一個孝字。
顧瑾輕輕撫著兩條殘腿,良久,輕輕歎了口氣,關上匣子,一隻手用力撐著,欠身過去,拿過前兒送進來的修訂戶婚律的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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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任尚書從順風總號回去,和一起過去的心腹幕僚曹先生一起,連夜寫了密折,一大清早遞進慶寧殿後,就壓著陳留縣的案子和付娘子的訴狀,伸長脖子豎著耳朵,聽著慶寧殿的動靜。
慶寧殿一向反饋很快,可他的密折卻如泥牛入海,全無蹤影。
在他遞上密折隔了一天,皇上召集了三位相公,刑部、大理寺、禦史台,以及戶部,在慶寧殿議了一下午戶婚律。
任尚書午末剛過就被召進了宮,一直議到夜幕垂下,諸人才出了慶寧殿,各自回去。
任尚書背著手,擰著眉,一路急走,回到刑部他那三間小屋,最心腹的幕僚曹先生早就等的脖子都長了,看到任尚書,急忙迎出來。
“一直議事兒?議到現在?”曹先生劈頭問了句。
前兒,他和任尚書斟酌再三,寫下了那份密折,密折遞上去之後,他比任尚書還焦急擔憂。
這事兒,再怎麼輕描淡寫,都不是小事兒,皇上,可是個聖明之極的開國之君!
還有那份輕描淡定,也不經細想,細想起來,可就不怎麼對了。
輕描淡定,是他的建議……
今天午後,任尚書被召進宮議事,他趕緊悄悄打聽了,聽小廝稟說,被召進去的各部諸人,全是刑律這一塊兒的,他這心,就一直提在半空。
如今這樣繁忙的時候,皇上召齊了刑律相關各部,這要議的,不可能是小事,十有八九,是他家尚書那份密折……
從任尚書進宮,他就在這三間小屋裏,踱來踱去,踱累了歇一會兒,坐一會兒就上火,趕緊起來再踱。
唉,大事兒啊!
“不是那個,議的是戶婚律。”任尚書聲音壓得極低,還是謹慎的含糊了那個密折幾個字。
“戶婚律?”曹先生錯愕。
朝廷在修訂律法,修了一兩年了,這是要緊的事兒,可絕對不是急事兒,也是急不得的事兒。
這律法,修上十年八年,十幾二十年,都是太尋常不過,太急了,反而不好。
這會兒,眼看著就要天下一統,各部各處,連皇上在內,頂在頭上的諸多大事,是世子的大軍,是江南的收攏,是官員的調配,是戰後賑濟,是今年秋闈,是各種各樣的急事兒……
一大堆,卻怎麼也輪不上修訂律法這件不急的要緊事兒。
這樣的時候,剛剛開了年,皇上花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候,議的是戶婚律?
“進屋說話。”任尚書在門口頓了頓,左右看了看。
曹先生忙將門簾掛起,緊幾步進屋,再支起窗戶。
“先給我倒杯茶,我平複平複。”任尚書脫了鞋,坐到炕上,示意曹先生。
“餓不餓?先吃幾塊點心?”曹先生倒了杯茶給任尚書,又問道。
“不用。”任尚書一口一口,慢慢抿著茶,“皇上一向仁厚,議事之時,茶水點心,從來沒斷過,今兒時候長,中間還吃過一回羊肉包子,銀絲小麵。”
“明君哪,想想東翁今年才四十過八,真是好福氣。”曹先生見任尚書氣色精神相當好,一顆心雖說沒落到底,也算落的差不多了。
“為臣子者,逢遇明君。”任尚書頓了頓,嘿嘿笑起來,“你說的極是,過了年,我才四十八歲!”
“身為幕僚,逢遇東翁,過了年,我才剛剛五十。”曹先生見任尚書笑的愉快,也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