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揚州來的大商號,要在咱們建樂城找織坊,人家教紡線織布,咱們出地方,出人,出錢置紡線織布的機子,織布的料子人家給,織出來的布人家全收,工錢合適得很!”
穀嫂子興奮接話。
“揚州?”李桑柔挾河蝦的手微頓。
“對!說是現在在揚州,說從前是杭城的大織坊,唉呀,人家那手藝,好的沒話說!那可真是!不得了!有錢的很!天天來咱們這兒的那個,才是個三等管事兒,就一身綢子,再換一身,還是一身綢子,嘖,不得了!”張貓嘖嘖有聲。
“識書達禮,還會念詩呢。”趙銳他娘楊嫂子伸頭插話。
“用什麼織布?城外新種的棉花?”李桑柔慢騰騰問了句。
“對啊,你怎麼知道?”張貓一臉驚愕。
“你說大當家怎麼知道?還能有大當家不知道的?”曼姐兒她娘韓嫂子白了張貓一眼。
“棉花已經收了?”李桑柔接著問道。
“還沒呢,快了,說是就這幾天了,就是因為快收了,才急的不行!”張貓一下下,響亮的拍著巴掌。
“人都是現招的,機子現做的,紡線織布現教的,這把我們幾個,急的不行!”穀嫂子也啪啪拍著手。
“你們這,機子現做的,人是現招的,紡線織布你們都不會,現教,那這生意,你們怎麼接下來的?”李桑柔問道。
“我們有這一大塊地兒!”張貓得意無比的伸著胳膊,劃拉了一圈兒,差點打著李桑柔。“這會兒,咱們這建樂城,要有這麼大一塊地方,那可不容易!”
“這是咱們貓兒的功勞!”穀嫂子笑起來,“當初我還不讓買,說買那麼多荒地幹嘛。
“是貓兒說,大當家買宅子,一買就是兩座三座,從來沒一座一座買過,買地也是,買一塊,必定再帶一塊,貓兒說,大當家多會做生意呢,她這麼買,咱們也要這麼買。
“就買了!”穀嫂子猛一拍巴掌。
“我們貓兒做生意可是真厲害!這樁生意,也是貓兒先看到,說是大生意,我們才去爭過來的!”韓嫂子接著笑道。
“棉花是人家的,織了布也是人家的,你們出地方出機子出人,這帳怎麼算?”李桑柔看著張貓問道。
“頭一年,就是給工錢,布織出來,她們來人評等,一等二等三等,都定好了價兒的,錢也不少。
“從明年起,咱們用她們的棉花也行,用她們的棉花,就跟今年一樣,拿工錢,咱們自己收棉花也行,自己收棉花織的布,另商量賣價。
“從明年起,五年內,咱們收的棉花,織出來的布,要有一半賣給她們,其餘一半,隨咱們賣,給她們也行,給別家也行,咱們自己賣也行!五年後,就全隨咱們!”張貓聲調高昂。
“我們算過了,就算是拿工錢,那錢也不少!還有,她們這織棉布的手藝,也能織綢子,我們商量過了,等秋天裏,我們就收點兒絲進來,織織綢子!”穀嫂子一臉笑。
“那綢子多貴呢!指定掙錢!”韓嫂子笑的眼兒彎。
“我們打算好了,頭一年兩年,就拚著不賺錢,虧點兒也行!”張貓捋了捋袖子。
“揚州那邊,來的是誰?姓什麼?”李桑柔慢慢吃著河蝦,問了句。
“姓高,高掌櫃,利落得很,大掌櫃氣派!有見識得很,利害!”張貓答了句,呆了呆,瞪著李桑柔,“你這話,來的是誰?姓什麼?難不成,揚州這大商號,你認識?”
“嗯,這棉花的生意,我有點兒股份。”李桑柔吐出隻蝦殼。
張貓兩隻眼睛都瞪圓了,從李桑柔瞪向同樣兩眼溜圓的穀嫂子,再看向她瞪誰誰瞪她的諸人。
“敢情!”張貓猛一拍大腿,“早知道是你的生意,唉!為了這筆生意,我們從上到下,吃奶的勁兒都努出來了!早知道是你的生意!唉!敢情!”
“咦,我的生意就好拿了?
“這生意真不能算我的,我就是有點兒股,這生意的東家,精明厲害得很,你們小心點兒。”李桑柔斜了張貓一眼。
“你瞧瞧,瞧瞧!”穀嫂子一下下拍著大腿,“我就說,咱貓兒厲害得很!瞧瞧瞧瞧!貓兒這一爪子下去,看看!這一把抓下去,就是大當家的生意!瞧瞧咱貓兒這眼光!”
眾人七嘴八舌,屋子裏再次熱鬧的掀翻屋頂。
李桑柔一隻手堵著耳朵,一隻手挾著河蝦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