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道街的距離
114007鞍山師範學院美術係052
王洪光
其實很早就想告訴你我們之間的距離是一段不太遙遠的旅程,也就是三十二道街吧。
一扇門,一個女孩,窗簾是蘭色的,打開窗簾心連同窗外成為一種顏色。
消息如同窗外飛向南方的大雁,去了很久都沒有回來;而信仰宛如雨季流水的方向,始終都未曾改變過。敞開門的時候你站在門外,你的身後是田野,田野的更深處看不到。
總感覺自己在研究一門哲學,而哲學的本身已經注定。換而言之就是我所研究的就是某個學者所不屑的。看似毫無價值的荒度,在日與月輪回的隧道中堅守著安然。或者說是波動間起伏不頂的脈搏,交錯相間時摩擦出的火花。
無所謂時間與空間,隻要感覺裏能存在和思維空間裏能感覺到即將發生的,都能在這個無法用延伸左右的時間裏成就永遠。
於是很多的表達成為身邊無所估計的微笑,暗淡或許還有更多的顏色,連綿不斷的綻放在此刻沒有舞台的夜空。色彩的絢麗停止了流動,五光十色的張揚,裝飾起頭頂那片似乎永遠也看不穿的未來,一如呼吸的抑揚頓挫。
小時侯非常向往太陽出生的地方,每次有想象的機會總是情不自禁的讓思想奔走於那方神奇的土地。張大以後知道了流浪,磨滅了向往,過程的艱辛勝卻了雨後凋謝的海棠,稀稀落落年複一年的從未間斷。落魄到某個荒陌的山村,眸然想起自己年少時那個近似於瘋狂的夢,現在好象接近了而心的感覺仿佛差的更遠了。有的東西就是這樣,當你認為它可能是你永遠的追求但你又偏偏在某個瞬間得到了時候,就會湧動出另一種感覺去丟失。
每天都在重複著走過的每一步,有時想逃避到沙漠,體味那些看似不太遙遠的旅程。時間、路程、經濟所以我從來都是成活在空想裏,這些空想完全不同於法國那些空想社會主義的完美,因為屬於我的好象沒有絲毫的意義,真正的意義與我永遠都處於絕緣狀態。兩個世界,不同的極端,注定了殊途同歸的結局。
走到哪裏,寫到哪裏;想到哪裏,寫到哪裏;看到哪裏,寫到哪裏;流不出的,寫不下。
心中總有一絲閃爍的猶豫在彷徨,看到希望的刹那徘徊,麵臨失敗的瞬間頹廢。忘記了該走的和要往哪裏走。低下頭去看書滿紙的文字沒有一個是自己要表達的,走到哪裏都不是遙遠,走到哪裏都不再遙遠。感覺好矛盾,裝進心底的通常都是自己永久也得不到的,這些渺茫又成了眼前最熟悉的看的見,卻留不下。
沒有了陽光,也沒有了月亮,漫天的星辰掛在了農村和城市的上空,不同的坐標在同一個緯度上繪製著各自的鋒芒,溶進這片黃色土地的血液,祈禱著心中永恒的上蒼。
走出校門轉到左邊路標指著第一條東西街,二三二公交每天都在不知疲憊的來回穿梭。我們坐上它經過三十二道街的距離便可以到達火車站。這是我們認識這個城市的第一站,下火車的時候是午夜,我站在這個能延伸到不同方向的站門口徹底的蒼茫,那是心中最失落的無奈,隻是期望能有個家一樣的驛站。夜走到這個時段就可以夢想了,告訴你的時候也是在午夜,你叫枝子,你說我說的什麼你不懂,安靜的街在繁華的背後不曾知曉會留下多少荒涼的足跡。你不說話的時候很暖血,說話的時候很凍結,我意識裏有泥石流滑過,衝平了一切。我轉過身走在一條向北往的大街上。你向南走,你唱歌把這個世界裏的水滴沒有半點防備的間歇猛然降下,打濕了臉和清晨剛畫過的唇。我沒有看見,因為你曾說過我用眼睛看不見你的一切,於是我的眼睛比夜還黑。這一切在我身後傳來的那聲急刹車裏完全的瓦解。你十月花瓣一樣飄起在這個沉靜的夜空裏,然後重重的跌落在充滿汽油味道的馬路上。記得你曾對我說過你叫枝子,因為你能聽到花開的聲音,那時我正在想某個電影片段裏想不起的結尾,你躺我同你說話,我說我不是花兒的凋落而是見證花兒凋落的使者。可是現在你聽不見了,你比花兒更美麗的凋謝,我卻真實的在見證。有警笛的嗚咽聲,有穿白色製服的身影在來回的忙碌,有尖叫的女人聲,聽到的那麼真實。你坐上那輛白色的車,剩下一個偌大的街給我。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如果我不說。而你已經永遠的閉上了眼睛,能夠聽到你訴說的應該在另一個世界,現在我無法進入。
在一列通往北方的火車裏我們對麵而坐,你一直沒有抬頭,我一直在看你。車廂裏的燈關掉一半的時候我們的目光相遇。你丟給我一隻煙,你叫我吸了它然後聽你的故事。我吸出了眼淚,因為這之前我從來沒有動過它。你說你來自一個小山村,那裏有成群的羊兒和一個接一個的山丘,還有會算命的巫師和能治病的巫婆,可是他們已經有十年沒有你的消息了,自從你十二歲被拐賣到南方一個不知名城市做童媳。你跑了,在大街上卻知道該往哪裏走,於是你又回到了那個給你傷的地方。你突然很想念那個白癡爸爸和那個上了吊的媽媽,更多的淚水隻能換來你身上更多的痛。你擦幹眼淚告訴自己不哭,等有一天離開這個痛恨的地方,每天你都把那個傻孩子哄的很開心,兩年後你席卷了那家幾乎所有的積蓄跑到了南方的一個沿海城市。十四歲的你看著徹夜明亮的天空,看著高入雲霄的大樓,看著長如巨龍的車隊,茫然的如同走出大山的小羊。你徘徊在這個有些潮濕的空氣裏,頭暈目眩之下重重的摔到在混泥土路上。醒後,你躺在一個床上很溫暖,所有的錢都在你的枕頭邊,一個溫柔的聲音問你好些了嗎。你點點頭。她說你身上不應該帶這麼多錢。她把那些錢帶出去,回來的時候交在你手上一個卡還有一串密碼。她說藏好它,以後用的著。你哭了,你曾以為自己沒有了眼淚,就像那個傻子的媽媽無數次的用棍棒抽打你問你為什麼不哭,她越是用裏你就越不讓淚水流下來,知道最後她坐在地上喘粗氣,你卻依然咬著牙。你的每一個夜都被傷痕折磨的難以入睡,你本來想走之前連同傻子一起給收拾著,可是你沒有,因為他家隻有一個人會對你笑,他就是傻子。現在你哭了,你不知道自己哪裏改變了,隻覺得心中有一股液體在流動,你趴在那個女孩的肩上淚如雨下。
她叫落紅,人家都叫她紅姐,她把你打扮的花枝招展。她從來沒有問過你從哪裏來到哪裏去,問你的父母在哪裏,為什麼不要你了。她帶你去很多地方,而每一個地方首先要去的都是福利院。關於她你隻知道一件事情,哪天她喝醉了,她說她個孤兒從小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她有很多姐妹,他們都有不同的命運。她說完的時候睡著了,她的那些姐妹經常來看她,他們對你都很好,有時你甚至覺得你是他們的孩子。你看著她熟睡的樣子,突然覺得她才應該是個孩子,不小心打碎了花瓶。
你說你記得有一次家裏來了很多人,那些都是紅姐的姐妹,她們說你長的很漂亮將來肯定能賺大錢,說完的時候她們的臉好像風中破碎的紙屑。你不知道她們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她們的微笑很快就僵在了臉上,紅姐的一記耳光把這種氣氛送上了絞刑架。然後帶你去了這個城市最高的立交橋,她問你喜歡這個城市嗎。她告訴你這個城市其實很美麗,隻是不為你們。她還說在這裏每天都能聽到花開的聲音,很長時間之後才有花兒的凋謝。你說那時你不知道紅姐為什麼要說這些話,可是你仍然點了點頭。她以為你明白了,安靜的看著遠遠近近的車子,高高低低的樓房,和穿不同顏色衣服的人們。你一直在看她,就像在火車上我一直在看你。大概是累了吧,你把頭靠在了車座的被上,把雙腿伸直了一些,接著閉上了眼睛。那夜回去的時候落紅抱著你嗚嗚的哭起來。這麼多年了,多少個夜裏都是你一個人度過,隻有那天她在家裏陪你了,她接了很多電話,最後關了機。白天她貓一樣的縮在被窩裏睡覺,一到晚上便會媚氣衝天的出門,不等第二天開始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來。白天你往往會從門的和平街走到康寧街,左拐一直延伸到京華街,京華街的南盡頭是一片老城區,你以便都會坐在老城區開始的第一個街口的大樹旁沉思。接著起身直走到園林路,從園林路北行到與康寧街交彙的地方,左行返回。你笑了笑,對我說你說的我未必見的懂。
說起你十七歲中了世界上最善良的毒時,你的眼睛一直濕潤著。可當時你不是這樣想的,你感到自己受了世界上最深通的傷,你走出了很遠卻沒有走出這座城市,你本想走出的可最後你還是選擇了離紅兒住處不遠的地方落腳。那夜你紅姐出去之後卻沒有按時的回來,清晨你像往常一樣穿過一條條熟悉的街,三個半小時也可能接近四個小時你原路返回,打開門,你看見你紅姐同一個男人魷魚一樣的赤裸裸的串在一起。你跑進了洗手間吐的翻山蹈海,你覺得你看見的一切都是醜惡,你覺得這些年來看見的都是欺騙,你衝出了家門,那時身後的劇情對你來說無意是一種摧殘,你風一樣的在空氣裏奔跑,深厚有聲音,隻是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曾經以為那麼美麗,那麼純潔,那麼善良的一切就這樣落花一樣的葬送,你沒有回頭,雖然身後奏過撕心裂肺的呼喚,這隻能使你離去的步伐變的更加堅定。是的,你說那夜是你生命的第一次消失,消失的連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裏,淚是斷了弦的珠子瘋狂的砸在這個城市的街道上,你走了一夜,哭了一夜。天亮了,你看一個求租房的廣告,於是你撥通了,那是紅姐給你買的手機,是你最喜歡的顏色和樣式。你趕到的時候才發現這個地方就在你紅姐家的對過。也許這就是命運吧,有些東西你是怎麼也別想逃脫。放下你唯一的一件行李,生日那天紅姐給你買的那個卡通包,你去了一個地方,本市的福利院,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那個地方,許多沒有人要的孩子在開心的大笑著。身後有一個拍了你一下,不錯那是紅姐,一夜之間她老了很多,臉上滿是淚痕。你看了她一眼轉過身就走。她用手竭盡全力的拽住了你,然後傳來手掌碰擊臉蛋的聲音,還有一句:永遠的離開這個城市,不要再回來,不要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