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教習!!”吳省蘭一見朱珪回來了,如逢大赦,懸在喉嚨間的一顆心立刻吞回肚裏半截兒,朱珪這座靠山可比他身後那些個對上英廉就一聲不敢吭的翰林們強多了,此時此刻在他眼裏,朱珪就像是踏光而來的救世主,能救他脫離苦海。
“朱先生好!”跪在地下的學生們也都恭敬叫道,能被這些紈絝子弟心悅誠服的稱之為先生,這座官學內,唯有朱珪一人得此待遇。
而英廉見是朱珪來了,也稍稍斂去了身上的冷氣,冰凍臉‘色’稍緩,問道,“皇上不是命你去主持河南鄉試了,時候未到,你怎的提前回來了?”
這朱珪天賦異稟,是個博學鬼才,十七歲那年便在殿試中考取了進士,皇上聞其才識後大為欣賞,而朱珪雖為漢人,但忠心為主,奉公清廉,以“養心、勤業、敬身、虛已、致誠”為箴言,朱珪入朝做官後很快吸引了英廉的注意,一來二去,兩人竟成了忘年之‘交’,加上英廉家中還有個孫‘女’,名喚馮霽雯,為了讓孫‘女’的才學智慧不輸於男兒,英廉時常拉著朱珪來家中為孫‘女’補習。
“原先是怕在路上遇到什麼拖遝腳程,才多告了幾日假,但此次鄉試進行的非常順利,就比原定計劃早回了京師,”朱珪笑道,眼風掃過地上三人和這片慘象,發生了什麼心中也知曉了個大概,看英廉麵上還留有怒氣,溫言道,“英廉,這事莫要鬧大了。”
橫了他一眼,英廉的目光又落在蘇和臣身上,那蘇和臣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背上都被汗水打濕,汗涔涔的趴在那也不敢動,偷偷瞟了一眼瞧見英廉在看他,立刻磕頭求饒道,“中堂大人!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就饒了我這一次吧!”
“你看,他既已認錯,就大事化了,小事化了吧,”朱珪勸英廉說道,他心中自然也權衡了利弊,那蘇和臣的父親蘇和碩是正黃旗都統,為人甚是不通情理,溺子成‘性’,不管究竟誰對誰錯,英廉若真罰了蘇和臣,定會和蘇和碩結下梁子,這裏還不如賣蘇和碩個麵子,把這事圓過去。
但那邊和琳顯然很不服氣,他不懂什麼狗屁為官之道,他隻知道他哥哥被人欺負了,吳省蘭也好朱珪也好,都要放過罪魁禍首,但他也記得哥哥以前和他說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暗暗下定決心後,他拖著步子來到和珅身邊,也顧不上自己臉上的傷,吃力的拖起和珅羸弱的身體,隨後一本正經的朝英廉道了謝,“謝謝中堂大人今日救了我哥哥,來日就算我和琳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中堂大人的大恩大德!”
但對朱珪,和琳卻沒說一言半語。
既然當事人已經發話,英廉也不好再追究下去,況且朱珪心中所慮之事他也明白,當下朝和琳點了點頭,麵上‘波’瀾不驚,心裏卻對和琳顧全大局的做法很是欣賞,他從前隻知和珅是個俊秀人物,沒成想弟弟和琳也不輸於人,小小年級就懂得隱忍不驚,日後必成大器,英廉的眼神又落在昏‘迷’的和珅身上,心中頗為惋惜。
就這樣,一場鬧劇被朱珪平息了下去,蘇和臣因故意滋事得到了朱珪的嚴厲懲罰,而和珅和琳兄弟二人因傷勢過重,準許告假回家休養,待傷病痊愈再來學堂。
當和珅昏‘迷’了許久再次醒來時,隻覺得又換了一個房間,而這個房間他更加熟悉,是他自個兒家的臥房。和珅全身酸疼,口中幹渴,記憶隻停留在他被蘇和臣折磨的昏了過去的時候,他慢慢起身支起枕頭靠在上麵,卷起雪白的袖口,胳膊上的淤青猙獰可怖,心道蘇和臣那廝下手果真歹毒!和珅心裏暗暗發誓道,早晚有一天,他要把蘇和臣再玩死一回!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推開了一條細縫,跟著,一個瘦小的身影輕手輕腳的從‘門’縫裏擠了進來,臉上還掛著一副做賊心虛的神情,和珅看到這幕突然覺得心裏一暖,溫聲叫道,“和琳,你在做甚麼?”
和琳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的一哆嗦,扭頭就看見和珅嘴邊掛著淡笑瞧著他,“哥哥!”和琳驚喜叫道,趕忙放下手中托盤飛奔至‘床’邊。和珅先前被蘇和臣砸了頭的傷還沒好,這下身體更虛弱了,臉‘色’白的跟張紙似的,整個人也瘦弱的好像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消失不見一樣。和琳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眼圈竟又紅了起來,沒有單挑蘇和臣時候的無畏,現在的和琳在和珅麵前就是個六歲多點兒的孩子,需要親情的嗬護。
和珅拍拍他的臉,笑道,“你都多大了,還哭鼻子,”看著這樣豆丁版的和琳,無奈中還是有些難以適應,重生一世這樣的好事會落在他身上令他到現在還有些懷疑,不由再次開口確認道,“和琳,今年是什麼年份了?”
和琳乍一聽有些呆愣,猛然又想起當日蘇和臣虐待和珅時他哥那副癡癡傻傻的模樣,以為和珅又犯了那癲症,急的直接跳上了‘床’,關切的詢問道,“今年是乾隆二十四年十月初九啊,哥哥!你沒事吧!是不是又哪裏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