暹羅此地,環海而落,自古以來,海岸商貿業的發達可彰顯本國外交的寬廣,但大城王朝(同暹羅)的對外交流卻是被迫進行的,這塊土地十分富饒肥沃,因而被許多心懷不軌的國家前後盯上,導致戰亂不休,民不聊生。
“這樣說來,”福長安啃著隻桃子,“這個地方的洋人還真不少,嘖嘖嘖,”看著滿街幾乎大半是洋人麵孔,其中不乏金發碧眼的洋美人。
他二人休整一夜,轉天一早吃過早飯,便出了門。昨夜說來說去,到底那傻子還是沒告知他下一步的計劃,現下這般招搖的在王城大街上信步閑遊,更是教四爺摸不清頭腦,瞧著和珅一丁點兒緊張的勁兒都沒有,四爺就替他著急。
據四爺留在雲貴軍帳中的探子來報,楊應琚發現他二人不見了蹤影,急的團團轉,偏巧趕上他三哥按時點卯的到達軍中,卻一眼沒瞧見弟弟,這下,楊將軍更不知如何交代了,倒是那莽子漢朱侖去負荊請罪,言說是他當日不聽勸阻,執意領兵討伐,才致使和中堂與福四爺負氣出走,不明下落,還言說他甘願受罰,不過前線戰事緊急,便求他三哥暫且留他一命,待戰事大勝之時,也好戴罪立功。
“那不是很好麼,難得朱將軍有了悔意,”和珅在一處墨寶齋中挑挑撿撿,早知大城王朝同他們大清朝有文化差異,卻不知這兩種文化差異相互碰撞,倒瑰麗的緊,福長安見他還跟這兒打哈哈,一把奪過他手中字畫,“甚麼有了悔意!依爺瞧啊,他壓根兒就沒想過認錯,權且給我三哥做做模樣兒去的!這也就是你,當時他若便敢同我那般頂撞,早就軍法處置了!”
和珅但笑不語,最後挑出三幅畫,“老板,把賬結了,”他記得那呆子對這些玩意兒最是稀罕,此番好不容易出個遠門,回京可別再言說虧了他的。
老板將畫包起來,笑問道:“二位不是本地人吧,”畢竟,他二人頭頂上麵的辮子太過惹眼,不論男女,此處的百姓,似乎並無削發結辮一說。
和珅初來乍到,便覺此地民風淳樸,也燦然笑道:“我與友人聽聞此處廟宇林立,佛寺眾多,我二人自幼潛心向佛,早想著來暹羅城遊玩一番。”
噗——
福長安被口水噎住,這傻子扯謊也不會臉紅的麼!就他,還潛心向佛?!不把這兒的佛寺全燒光就不錯了。
聽和珅提起寺廟,老板臉上也是掩飾不住的驕傲,但忽然想到什麼,跟著垂頭喪氣起來,“隻怕,他人卻並沒有你二人的用心啊,這阿瑜陀耶,唉……快是住不下去了,這樣吧,我這店啊,過幾天正好關張了,這三幅畫算您便宜點兒!”
從墨寶齋出來後,和珅有感而發,倒真應了那句詩:“君不見沙場殘陽紅似血,白骨千裏露荒野。”
若非他們大清朝現下國力強盛,是否有一天,也會落得同大城王朝一樣的下場,和珅雖不得而知,可他心中知曉,國力早晚會有衰退的那天,到時,也許他們的百姓也會教人魚肉,他們不再高官厚祿,不再錦衣玉食傾世梟姬。
到時,白骨千裏,哀嚎遍野——
和珅一怔。
前一世,他被權力名望所吸引,生而弄權,直至最後被囚死在天牢,自縊而亡。這一世,他為了報仇,臥薪嚐膽,吞炭漆身,和珅忽然有些迷惘,他和珅,兩世為人,卻終究逃不穿、看不破……究竟梗在心中的這股洶而不休的怒火,是恨意,還是不甘?
“喂!”
突然,和珅被四爺的大喝叫回了神兒,“傻子,低價入手了三幅畫兒,樂傻了?”福長安覺得和珅方才很不對勁,到底怎樣他卻說不上來,單憑他這些年對和珅的了解,福長安也想不出有甚麼好事,因而乖乖閉口不提,隻問道:“咱們接下來怎麼做?”四爺雖然心高氣傲,卻對他和珅言聽計從,有時他自個兒也挺納悶兒,自從頭一次下套害和珅之時,四爺便覺得他二人似曾相識。
和珅暫時摒下那些雜亂的念想,說道:“你先隨我來一個地方。”
……
此處,是大城王朝將領,鄭信的府邸——
鄭信的父親本是大清朝的百姓,南渡暹羅後,定居阿瑜陀耶,他的母親則是一位暹羅女人。在其父鄭鏞死後,鄭信被暹羅重臣收為養子,長大後從政,他忠肝義膽,有勇有謀,現下身居甘碧府府尹。
和珅說道:“鄭信此人,門客眾多,凡確有才華者,便能得到他的力薦,入朝謀得一官半職,他現下身居要位,百姓又多對他十分愛戴,可謂是最得人心者。”福長安一聽就明白了,“你是想找這個鄭什麼的幫忙?”見和珅點點頭,四爺卻難得慎重起來,“可是你我二人冒昧入府,隻怕,他會疑心,”再者說來,即便是四爺這般善人善心的主兒,還不會輕信一個素不相識之人的話,何況攸關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