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紀曉嵐便被帳外一陣喧囂吵醒。
趕忙出帳去瞧,正好見騎著匹颯爽黑馬的福長安,他從大門口進來,身後跟著一片黑壓壓的士兵,見這陣仗,少說也有一萬兵馬,浩浩蕩蕩返回軍營,中間還有些身穿奇異盔甲的兵士,個個垂頭喪氣,為首的是位裝束奢華的男子,那男子臉上蓄滿絡腮胡子,五官深邃,一雙隼目尤其懾人,不似中原人士,倒像極了外族。
這會子,留在營中的將士們聞信後,也紛紛聚來。
“快瞧啊!那不是孟人的軍師嗎!”
“那雙眼睛!沒錯!是桑達拉兌!”
原來,昨夜緬軍想趁清軍奢靡不振之際,突襲鐵壁關,可衝到跟前一看,哪有傳聞中夜夜笙歌的頹靡之勢,光靠紀曉嵐和福靈安帶來的一千彩甲騎兵橫插後路,便將其打的節節敗退,這些彩甲兵隸屬滿洲八旗,十分驍勇善戰。
桑達拉兌見勢不妙,心知是中計了!立刻下令勒馬回營,不料半途,卻被一早埋伏在途徑銅壁關要道的福長安擒獲。
此戰俘虜緬軍將士一千八百餘,殺敵兩千餘,緬軍折損主將四名,土司兩名,遊擊三名不等,另生擒緬軍軍師桑達拉兌。清緬兩軍交戰以來,這算是目前為止的第一場大勝仗,也是奠定勝局的一役。
和珅身為主帥,大戰當前處驚不變,運籌帷幄,乃是此役決勝之關鍵,自今日後,其名定將會名動天下!
紀曉嵐在旁聽的清楚,暗暗心驚,他雖對打仗不甚通曉,卻也對“桑達拉兌”這個名諱有所了解,迄今為止,可以說緬甸人發動的所有戰役,都是由這個地位堪比緬甸王孟駁的軍師一手謀劃出來。
緬甸王孟駁前幾年繼位後,主張以武力開拓疆土,率先征撻的便是暹羅的王城阿瑜陀耶,此人長期用兵,侵入撣邦和老撾王國,還攻打了印度的曼尼普爾王國。
之後,孟駁聽信了桑達拉兌之言,派兵屢擾雲貴邊境,乾隆不勝其煩,才下令清剿蠻匪,卻不想孟人打起仗來絲毫不弱氣,致使兩軍戰事僵持不下,使得民不聊生,生靈塗炭!
換句話講,這人離著罪魁禍首,也就一步之遙。
來的路上,紀曉嵐也曾聽人講起,身為緬軍軍師的桑達拉兌狡猾多詐,尤善率軍斷敵人後路,打包圍戰,戰術花樣兒百出,幾乎戰無不克,而那些言輕勢微的周邊小國見緬軍來襲,無不聞風喪膽。
如今,這位鬼才軍師竟被他們給俘了來,這下子,緬甸王痛失助力,想必再無法興風作惡,到昨日為止,仍是不甚明朗的戰局,今早便柳暗花明了,紀曉嵐心中一塊大石也算落下,又忽的想起和珅昨晚同他說的話,便急急忙忙返身,朝帳中跑去魅世鳳凰。
……
“三哥,我們回來了。”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外頭傳來,福康安緊著迎了出去,就見福長安帶著幾位主將已經來到帳外,這次打了個翻身仗,眾人臉上自是喜不勝收。
眾人嘻嘻哈哈了幾句,就往帥帳中走,福康安走在最後,邊走,就聽福長安問道:“三哥,那傻子回來了嗎?”
福康安道:“和大人昨夜派手下來過,言說領兵去了木邦,最晚後天歸軍,木邦之地離軍營快馬加鞭也要半日路程,想是此時正在返程罷,先不提這個,長安,你可知你大哥去了何處,怎的從早上開始便不見人影?”
這回,換福長安搖頭,為防止對外走漏風聲,打勝這場仗,一切的戰術布局,隻有和珅一人知曉,因而和珅除了給他們各自分派任務外,別的都未曾告知,就連和珅半夜率軍離帳後去了哪,若他三哥不提,四爺也一無所知。
“還沒回來?!”
同樣憂慮重重的還有紀曉嵐,時至晌午,他實在等不下去,便來到福長安帳中,一問之下才得知和珅仍未歸軍,心中不免焦急鼓動,畢竟大事之前,眾人都會朝那個最壞的方向思慮,紀先生自然也不例外。
隨著天色漸黑,子時將近。
“不行,我還是得去找找他!”福長安第一個沉不住氣,正欲翻身上馬外出尋找和珅時,他三哥卻攔下了他。
福康安拉住韁繩,說道:“和大人玲瓏心思,若是你魯莽前去壞了他的籌劃,如何是好?況且,咱們雖勝了一盤,可不防緬軍二次偷襲,你便這般毫無防備拽著彩甲兵外出尋人了,若敵人來襲,誰可抵擋?長安,既然和中堂說了最晚明日回來,多等一夜也無妨。”
福長安聽他說得有理,乖乖牽著馬回去了。
隻是紀曉嵐在旁深深皺眉——心說,福三爺白天是不是吃錯了甚麼東西,怎的一言一語間,淨是向著和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