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不過保護人們的方法不隻這個吧?」
冥夜依舊低下頭。
「將你的……帝王家以及將軍家的這種精神流傳在人類的未來,也是一種作法不是嗎?」
武抓住冥夜顫抖的肩膀,拚命繼續說服對方。
不管是怎樣的理由,武隻希望冥夜存活下來。
「這種人全都留在這裏的話,誰來傳遞這種精神啊?」
「……不……對。」
冥夜搖頭。
「不是這樣。不對……」
豆大的淚珠從冥夜的眼眶滑落。
「……冥夜?」
「……不是……那麼了不起的事情……不是的……」
「哪裏不是?」
「我很害怕。」
「害怕?」
「我從來沒有哀歎過我身上所流的血脈,還有我的宿命,不如說我還引以為傲。」
應該是這樣的。
可是,現在……
「比起應該保護的人民,我更害怕失去你啊!」
「冥夜……」
「如果,你比我先……死的話……」
冥夜用乞求的眼神抬頭看著武。
「我害怕的是,我沒有自信獨活在沒有你的世界裏!」
冥夜止不住不停滑落的淚水。
「我……害怕……變成這樣的自己。」
「盡管如此,就算你離開了這裏,至少你還活著的話……」
「……我……就能夠戰鬥,我想能像以往一樣堅強。」
武望著冥夜的眼睛。
「那個……我也是一樣。」
武和冥夜對彼此的想法都是一樣的。
「隻要你活下來就行,所以我將這些自私的想法正當化了。」
所以拜托麻裏茂更改ID卡的名字。
武也沒有自信活在沒有冥夜的世界,他知道自己很自私。
「……你是笨蛋。」
冥夜把頭靠在武的肩上。
「為什麼你要特地去做這些呢?」
「……這還用說,就跟你一樣。」
她沒有責備的意思,武和冥夜就連悲傷的心情都是相同的。
可是冥夜受不了。
「……你的移居資格是我安排的。」
「……咦?」
「我請月詠動手腳……將我的ID卡變成你的。」
「咦……」
「理應背負將軍家宿命的我,就算自私地拋棄人民和戰友們,也要救自己戀人的性命!」
這是將自己的心撕裂般的決定。
就算如此,冥夜還是覺得隻要武活下來就好。
不管被誰毀謗、不管被誰責罵,冥夜都覺得沒關係。
可是,那張ID卡不知為何被改寫成冥夜的名字,現在正在她的手上。
「你就盡管把我當成微不足道又笨的女人丟下不管啊,你為什麼不肯不聞不問地離開呢……」
說到選出武的是十幾億人之中的十幾萬人之一的誰。
就是現在在眼前的冥夜。
「……笨蛋笨蛋笨蛋Ⅱ你是大笨蛋Ⅱ」
冥夜激動捶打武的胸口。
兩人的想法就像在照鏡子。
自私為對方設想的心情,在兩人之間交錯開來。
武愣住了。
不管是自己的性命也好、信念也好,冥夜就連自尊心也拋掉了,就是為了讓武活下來。
「你要負責!你要負起讓我變軟弱的責任Ⅱ」
冥夜撼動了武的心。
「都是因為你,我變得懦弱了!變成會像這樣發牢騷了!」
「……這樣很好啊。」
因為武覺得這樣的冥夜很惹人憐愛。
「才不好!你去銀河的那一頭才叫好!」
冥夜把臉埋在武的懷裏哭泣。
「你……你……要活下去……」
武拭去了沿著冥夜臉頰滑落的淚水,將她輕輕抱在懷裏。他不斷撫摸著柔軟的烏黑秀發。
感受到溫暖的體溫。
頭發的香氣。
自己所抱緊的身體。
就連傳過來的心跳也同樣。
武現在緊緊抱著冥夜的一切。
「冥夜……」
一樣不想跟她分開。
抱緊冥夜的手臂不禁加重了力道。
「…………武。」
一想到再也無法像這樣感受到冥夜,心就揪緊起來。
不想再放手了。
可是。
「……你要活著。」
冥夜從武的懷抱中抬起臉。
「你要活著……留下我在這個世界上活過的證據……」
這樣的話,武就能在這個世界活下來。
滾燙的眼淚沿著武的臉頰流下。
不知道是因為冥夜活著而高興流淚,還是因為再也無法見麵而難過哭泣。
眼淚流個不停,冥夜的頭發都弄濕了。
「能夠做到這個的,就隻有你了……」
冥夜像是崩潰似靠著武,然後大聲嘶吼:
「你真是個殘酷的男人……說這些是要折磨我嗎?」
「抱歉……」
「……笨蛋,不要用那麼溫柔的聲音說。」
冥夜在武的懷裏搖頭。
「如果在明天之前能夠討厭你的話就好了……」
——如果不這樣做,心會痛到快要裂開。
「……討厭,我最討厭你了!」
「……嗯,我知道。」
為了不會忘掉,要把現在的一切刻畫在記憶裏一樣,武很用力很用力地抱緊冥夜。然後兩人就這樣抱在一起,一直哭到早上。
第二天早上,終於到了驅逐艦的起航日。
「都準備好了嗎?」
「……嗯,本來就沒什麼要準備的。」
「我幫你拿行李。」
「謝謝……」
冥夜將小又不怎麼重的包包交給武。
並肩走在一起,兩人心裏隻有一點高興的成分,剩下的是悲傷。
「武,剛才你去房間做什麼?很久都不回來……」
「啊,抱歉,我剛才在寫信。」
「寫信……?」
「寫給親近的人啊……雖然我不認為他們會收得到。」
就算知道收不到,武怎麼也想寫下來。
「送走你之後,也要開始在大陸進行反攻作戰了……」
「……是啊,難道你是在寫遺書?」
武像是要趕走冥夜的擔心般露出笑容。
「怎麼可能。要說是哪一種的話,可以說是為了回來而準備的信。」
再過幾十分鍾,等到出發時間的話,就再也無法見麵了。
然而武覺得正因為這樣,才要若無其事互相說些有趣的話。
所以兩人昨天已經為此徹底痛哭了一場。.
邊哭邊互相索求對方,將彼此牢牢記在心裏,都是為了今天能用笑容告別。
「……武,我有東西想托付給你。」
「是什麼?」
「皆琉神威和武禦雷。」
經這麼一說,武的視線掃過了冥夜的行李以及她的全身。
「咦?啊……這麼說來,你的刀Ⅱ」
「我放在房間裏,希望你能收下。」
反正不管是寶刀,更別說是戰術機了,都無法帶到太空。
這樣的話,冥夜心想就托付給武吧……當成自己曾在這裏的證據。
「知道了……那我也給你個什麼吧?雖然我想你會說太幼稚了而不要,所以我什麼也沒
有準備……」
「不,我不用了,因為我已經有從你那裏拿到東西了。」
那就是重要的回憶,和武的心意。還有……
冥夜將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並且微笑起來。
兩人在橫濱基地裏麵邊走邊說了很多。
不管是演習場還是教室,就連通道的牆壁也充滿回憶。
這些一定永遠都不會褪色,因為這是兩人回憶的成果。
武的視線落在了手表上。
「差不多要去PX囉,大家都在等我們。」
「我沒有臉見大家……因為我隻打算讓你去而已。」
「別這麼說啦。她們也說了,我不去的話就應該讓你去。」
冥夜的心緊緊揪結。
「而且大家還說,不到最後一刻不準跟你說,大家果然很了解你。」
「……真是的,我太丟臉了。」
連這點都被看穿了,現在說什麼見麵太丟臉之類的話也過於無聊了。
兩人前往分隊同伴等著的PX。
「咦?真是奇怪了,沒人在。」
冥夜望著空蕩蕩的PX歎了一口氣。
「……算了武,這也沒辦法。」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
大家說過想在最後好好道別。
「大家躲在某處吧!喂~~出來吧!這樣不怎麼好笑喔!」
冥夜拉住拚命喊叫的武袖子。
「……算了,因為我這樣獨占了你,還打算不知羞恥地存活下來。」
被討厭也是沒辦法的……
「我就說不是這樣!」
像是要打斷武的呐喊般,千鶴慌張衝進PX。
「白銀!」
「啊,班長!這是怎麼回事啊,大家怎麼了!?」
「對、對不起,我們在找社。」
千鶴邊說邊環視PX裏麵。
確認霞不在那裏,千鶴回頭看武。
「她好像可以搭乘驅逐艦,但是卻不見人影!」
「你、你說什麼?」
「白銀跟社還挺不錯的對吧?你猜得到她會在哪裏嗎?」
武對千鶴的問題馬上就有答案了。
——大概是在那個房間。
有著漂浮腦的玻璃製水缸的那個房間。
武的ID卡因為夕呼私下的安排,就算分隊宣告解散之後,武還是能去到那裏。
「白銀,怎麼了?你有想到什麼地方了嗎?」
ALTERNATIVE計劃的中樞工作人員早就坐上驅逐艦了。
也就是說,目前在這個橫濱基地裏的人,能夠到那個樓層的就隻有自己了。
進去需要武的ID卡和視網膜認證。
冥夜一動也不動盯著武的側臉。
「……我知道了,班長,總之你先去叫大家回來。」
「咦?你把線索告訴我們的話,之後就讓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