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芍藥當場愣住, 又氣又怕。
唐芙蓉這話是什麼意思?借了別人的運道要還?難道她看出來了?
福氣包體質可是她在這個世界最大的倚仗,全靠這個技能, 她才能一路開掛。
唐芙蓉是怎麼看出來的?難道她也開了“天眼”?
還沒等她辯駁出口,蘇韻就轉移了話題, 桌上又恢複了歡聲笑語。
時機稍縱即逝,況且她能反駁些啥呢?
是說借了別人的運道不用還?那在場坐著的唐二嬸、唐三嬸還不正好順杆子往上爬?
還是說她不計較,願意給大伯一家借運道?誰知道這家人又有什麼後招等著她?
唐芍藥惱恨至極, 卻隻能生生忍下這口氣。
她調整了一下表情, 盡量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猙獰。可惜, 她的演技還沒有唐富民自然。
黃桂香也有些不爽, 不過她沒有唐芍藥那麼惱怒。
一來,芍藥又不是她親女兒,她沒啥感同身受的想法。二來, 芙蓉丫頭說話雖然不好聽, 可人家不願沾她家的光,難道她還哭著搶著要給人家沾光不成?
蘇韻在飯桌上唱的這出,在她看來, 就是白素芬不爽她家沒給侄子幫忙, 故意派女兒來擠兌她家。芍藥上前也就罷了, 難道為這麼句孩子的玩笑話, 她一個長輩還去跟小輩當麵鑼對麵鼓的理論?
回家之後,白素芬喜滋滋地跟唐建國學舌:
“…你是沒見到,芍藥丫頭那啞口無言的樣子,我們芙蓉懟的她半句話不敢說, 我那好弟妹也隻好假笑…”
“…就是欠教訓,還以為自己有多大臉呢!我們芙蓉說的對,大家橋歸橋、路歸路,我可不稀罕借她家的光!咱們呀,借不起!”
唐建國也不說別的,隻跟著憨笑。
他雖然對弟弟一家也十分不滿,但嘴上也不好說弟妹和侄女的不是,一個大老爺們老嚼別家女人孩子,那成啥了?
二人正說著話,一股香氣撲鼻而來,鹹香中混合著茶香,蘇韻端著一疊剛煮好的茶葉蛋進來。
搪瓷碟子裏的茶葉蛋還冒著熱氣,棕褐色深沉的蛋殼看著就有食欲,煮過兩遍的蛋殼比普通的水煮蛋要好剝多了,蘇韻三下五除二就剝出兩顆蛋,遞給父母一人一顆。
白素芬咬了一口,眼睛一亮:“怪不得你心心念念要煮這東西吃,是怪好吃的,就是也忒費料了。”
蘇韻噗嗤笑了:“光調料就有八角、桂皮、茴香、花椒等十三種,更不用說幾大把茶葉撒下去、兩勺醬油、兩勺糖,這麼多東西堆出來的,味道能不好嗎?”
白素芬一時沒忍住,又吃了一個,邊吃還邊道:“叫你哥也來吃。”
蘇韻笑道:“人家在廚房守著鍋灶,我出來之前他一個人就吃了三個。我都擔心他晚上鬧肚子。”
白素芬咂舌:“不過,這也太費料了,過年偶爾吃一回也就算了。”
蘇韻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媽,你說這茶葉蛋在城裏頭賣,兩分錢一個,有人買嗎?”
“不像咱這兒不少人是要下地的,城裏人都是在單位上班。有時候來不及都是在路上買個包子饅頭啃,或者在路邊喝碗稀飯。”
“你說,要是咱擺個攤賣茶葉蛋會有人買嗎?當然,不單是賣茶葉蛋,那些燒麥包子混沌一類的也可以做。”
見女兒說得認真,白素芬也思考起來。
“雖然很多單位都有食堂…但有些食堂飯菜不好吃,總有人願意在外麵買…有些人懶,早上起不來…要是喝粥的話,這茶葉蛋比白水蛋有滋有味不少…”
她念叨了半天道:“我在市裏這麼久,也看見過不少擺攤子的。可個體戶要辦哪些手續,咱們符合政策嗎?”
蘇韻早有準備,拿出自己的剪貼本給白素芬和唐建國看。
“早在恢複高考那年,全國就已經有了第一批個體戶。”
“大前年十二屆三中全會明確提出了‘商品經濟’這個詞,去年剛通過的民法規定,公民經依法核準登記、從事工商業經營的是個體工商戶。”
“也就是說,咱普通老百姓隻要去工商局辦理登記,經過批準,開個小店,擺個小攤小販的,完全沒問題。”
“至於去工商局,要辦哪些手續,需要什麼證明,我這兒記得一清二楚。”
白素芬看著剪貼本上那一行行大字、條理清晰、去哪個部門帶什麼材料一目了然,驚喜道:“好丫頭,你這是從哪弄來的?”
“《錦江日報》的一個記者回複我的呀,我給他寫了信。”
蘇韻把自己是如何受到報紙上殘疾女工再就業的啟發,又是如何想辦法給記者寫信,如何查找資料,到處問人的過程事無巨細說了一遍,聽得唐建國夫妻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