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院子裏的葡萄樹藤蔓爬滿棚頂的時候,我已經還清了當初村民們湊給我買車的錢。
生活似乎真的變得靜好起來,在不出海打魚的日子,我便會搬一把椅子,靜靜的坐在葡萄架下,沏一杯淡茶,隨便捧著一本書,就可以靜靜的坐一個下午。
我在臨海的那一麵院牆上開了一個大大的門,隻要打開門,海風就會從我的院子中穿過,吹著濕潤的海風,聽著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會讓我有種時光沉浸之感。
這種孤獨是我所想要的,但我並不會感到寂寞,我知道人生來就是寂寞的,人之所以聚集起來追求群居的生活,不過是無法忍受這種寂寞而已,時間久了,我們的這種能力已經不知不覺的退化了。
殊不知我們的祖先正是忍受著這種寂寞,經過了千千萬萬年的時光,才進化出了如今的我們,隻是我們時常把這點給忘了。
隻有在我想起魏來的時候,我才會感到無比的失落起來,當初魏來離開的時候我答應過她會去看她,可是如今我卻不知道要去哪裏見她。
當初我接過江成秀給我那張卡片的時候隻是恍惚一瞥,隻記住了山西兩個字,我曾多次順著記憶的線索回到那一刻,但任憑我如何努力也想不起來後麵的字跡。山西那麼大,我該去哪裏尋你,我的女兒!
不知道魏來是否已經習慣了新的生活?不知道她會不會想起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因為我不去看她而難過?
自從我和大壯成了朋友,他便成了我院中的常客,時不時的會拎著一條魚和一些別的什麼東西來找我。我們時常一聊就是一個下午,然後他便會留下來和我一起吃晚飯。
大壯父母早年離異,他跟著父親生活,父親年老體弱,他便成了家庭的支柱。雖然他隻有二十幾歲,但他對養殖海貨的技術不亞於村裏的任何一個人。
他最大的理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夠有一艘自己的漁船,是能夠到遠海捕魚的那種。那天下午他坐在我的葡萄架下,麵朝大海對我說:“如果有那麼一天,你就做我的大副,我們一起去看看大海的深處是什麼樣子的!”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無比的神聖和莊嚴。
小玉周末回來的時候,也必定會到我這裏來,有時候興致來了她會親自給我炒兩個菜,我們便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共進午餐或晚餐。
自從我編了那個故事騙了她之後,我們似乎成了真正意義上的異性朋友。我很欣慰她並沒有歧視我,反而很樂意和我交往。隻是對我的過往,她再也沒有向我打探過。
我本來有意想撮合一下她和大壯,大壯雖然沒什麼文化,但卻是一個大好的青年。小玉若是跟了他,雖少了些風花雪夜的詩情,但大壯絕對不會讓她受苦,這點我堅信。
但見兩人對我的撮合皆表示興趣缺缺,便也作罷。
緣分這東西說來也奇妙,在外人看來無比適合的一對,當事人卻並不這麼想。
我以為我終於明白了當初從西藏離開的時候老僧對我說的那句話,所謂新生我想大概就是現在的狀態吧,我似乎真的找到了!
每每想及此處我就不由得對他充滿了敬意,看來他果然是世外高人,早已看穿了一切。隻是我不明白他對我說我塵緣未了又是什麼意思!
然而我終究隻是凡人,我看不到將來也放不下過去,聖人之言我隻能試著去揣摩,雖我覺得現實似乎真如他所預言的這般吻合,但多少有些削足適履之嫌。
倘若我也能又一雙慧眼,能夠看到後麵發生的事,我就會知道,這次我依舊對所謂新生做了誤判。
老天在奪走了我的一切之後,似乎終於對我失去了興趣,轉而隨手對我拋下了一豆燈火,我遁著這一粒微光,趟著荊棘撥開迷霧,漸漸尋見了另一種人生!
在一次送貨去縣城後我去了一家超市準備順道買一些生活所需,在經過食品區的貨架時,我無意間瞥見了擺放在上麵的海鮮製品,看到包裝袋上的字跡,正是我供貨的那家食品公司產出的。
這隻是一個巧合我並沒有多想,但在我看到上麵的價格牌時我不禁吃了一驚。貴自不用說,海產品一向不便宜這我知道,但我沒想到會貴到這種程度,完全超出了我的認知。
與同等分量的海鮮原材料來對比,那價格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看到這裏我腦袋忽然靈光一閃,心思頓時活泛了起來,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我心裏悄然升起!
既然我想盡辦法隻是想為村民們謀求一點福利,為何不能把這福利做到最大化?我為什麼不能直接一步到位生產出這些食品出來?這樣不是可以能夠為他們更多的謀求一些福利嗎?
想到這裏我不禁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開公司可不是買輛貨車就能成的事情,想想自己的近況,這個想法無疑是有些癡人說夢了!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我雖然知道這個想法太過天馬行空不切實際,但心裏卻一直在琢磨這件事,簡直如同魔怔了般,時不時的就會想起這件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