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不飄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當然,她也不承認自己是個壞人,末世裏人性被撕擼的更加破碎,她無緣見識以前和平美麗的世界,見識到的多是上一刻為善下一刻作惡或者直麵是黑轉身成白,她懵懂的接受這一切,以為這些都是正常,老吳嘴裏那個人人為善路見不平一聲吼的世界她想象不來。
且老吳一直對他們的灌輸是:任何時候,保護好自己,任何時候,最相信自己。
不吝於善意,不放下屠刀。
別人對自己作惡,最好的方式是當場、立即、狠狠、反擊。
爪子剁掉,就不會再伸出來。
在見到苗縣令被打得麵目全非,看似完好實際五髒六腑受了嚴重的內傷時——這種內傷,在這個醫術落後的時代,真的會死人——雲不飄腦子裏回蕩著四個大字:剁、掉、爪、子!
折疊金屬棍,分量頗重,能輕易敲碎喪屍的腦殼,被她拿在手中靈活一轉,當當當當敲過去,幹脆利落骨頭斷裂的聲音。
如輕快的曲譜。
她敲得太快,以至於從她出現、救出苗縣令、敲斷人胳膊一氣嗬成,許多人痛得抱著胳膊或跳或跪的嚎出來,眾人才反應來。
反應來,大氣未出,杜三繆先聲奪人。
“光天化日之下群體謀殺朝廷命官國之棟梁,你們好大的膽要反哇。”
眾人一時懵,旋即頭皮炸裂。
這樣的罪名一安上——
“他、他、他,他是氿泉縣主的走狗。”
杜三繆白眼一翻:“人家也是為皇家賣命,難道你們不是學成買與皇帝家?還是你們要賣的皇帝家不姓玉,姓趙錢孫李?”
可巧,鄰國國姓就有姓趙錢孫李的。
眾人憤怒,這人、這人!一張口就要誅人九族!
呸,奸佞!
“誰也沒打他,是他自己不小心,法、法不責眾!”有人這樣說。
杜三繆又翻了個白眼:“抓賊抓髒,攻擊朝廷官員的髒手現場捉獲,沒斷手的你們為斷手的謀逆之人開脫?”
氣個仰倒,這人一開口就把罪名往死裏砸。
還欲再說,雲不飄拉拉杜三繆。
“我們走吧。”不跟這些人廢話。
她一開口,眾口對準了她,氣勢洶洶的要縣主給個交待。
雲不飄心情很不美好,理智上,她知道不該與這些人做無謂的糾纏,她不認同他們的理念,他們也不會理解她的思想。正如他們如此劇烈的排斥,還有更多人歡欣的接納,她已經得到認同,得到支持,她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認可,不需要為某些人大動幹戈。
但一股無名之火烘烤著她,蠱惑著她:殺、殺了吧。
眼底一抹陰冷之色閃過,雲不飄痛苦的按住腦袋。
墨傾城:“控製住自己,你不是弑殺之人,你是雲不飄,莫要與傻瓜論長短。”
自己的聲音忽遠忽近,代表雲不飄的理智在劇烈掙紮。
雲不飄極力控製自己,在四麵八方的指責怒罵與惡毒的詛咒中,森然一笑。
昔日與衛啟慧的說笑浮現腦海。
視野中扭曲醜陋的麵容,不過是自知地位不穩狗急跳牆的恐慌無助。
她聽見自己輕笑,帶著從未有過的輕鄙和漠不關心,看死物一樣看著四周,將手裏金屬棍嫌棄一收,隨意撣了撣手心。
開口輕鴻,不啻炸雷。
“好呀,既然你們如此期望我去死,那便天降道雷,看劈誰。”
輕輕脆脆的聲音並不大,但所有人都聽清,一時間場麵靜止。
卿未衍和商未明凝重神色,盯緊。
玉臨陌和梟十一從另一條街上趕來,正聽到她如此說,看到她輕蔑的笑。
梟十一:縣主...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