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根背著兩腿缺失的男孩,顧北北則拽著小女孩,意識彌散之際,兩人在小巷裏穿過。
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顧北北在內心裏反複默念著,想要施展出在姬府內院的祝由術,偽裝幾人的身份。
然而無論如何,這緊急逃亡的當口,她怎麼也施展不出來了。顧北北喘著粗重的氣息,身後緊緊跟著的是吳根,他嚇得差點哭了出來。
兩人身上都不堪重負,身後的十幾名相師個個都是訓練有素,身手敏捷的熟手,幾乎是前腳挨後腳地緊跟在顧北北他們身後,寸步的空餘都不留下。
“師姐,這樣下去遲早會被追上!”吳根語氣裏帶著哭腔大喊,腳步慌亂,差一點一腳軟在地上,身體也沒法保持平衡。
顧北北微微喘氣,他們好不容易才走出這樣一條血路,絕不可以就這樣斷在這裏。
更何況……顧北北回頭看了一眼背上兩名少年,他們這些“武夫”的身份,顧北北到現在還不清楚,但是他們卻幾乎舍棄了性命保護自己。
這份恩情,顧北北無論如何不能放得下。
“師弟!”顧北北刹住腳步,抽出風雷尺,另一隻手握著簽符,在手裏兜了一個圈,反握在手掌裏。
順手,她把女孩的手腕交給了吳根。
“保護好他們倆,從這裏逃出去。”顧北北說道。
“好……”吳根抓著女孩就要走,忽然想到什麼,又回過頭來,委屈問道:“我走了,師姐你怎麼辦?再說,我一個人……也,也走不掉啊!”
顧北北深吸了口氣,把簽符抵在胸口,頭也不回地說道:“他們的目標應該是我,對你們沒那麼大的興趣。”
吳根想了想,又問:“師姐,你能應付得了麼?”
顧北北心裏一點兒底也沒有。她的眉目之中沒了那股磅礴氣勢,跟剛才那淩厲的姿勢手段相比,現在的自己顯然是“另一個人”。
這種情況下,別說擊潰敵人了,連自保也不行。
顧北北卻毫不猶豫地回過頭,咧開嘴,笑道:“你剛才看見師姐打得他們落荒而逃咯?”
吳根咬咬牙,心知自己繼續待在這裏隻會是累贅,抓著女孩的手就往更深的巷子裏跌跌撞撞而去。
“記住,甲昆六序圖!”顧北北嚷了一聲,沒再做聲。
吳根狂喘粗氣,手上背上都結滿了汗,腳底像是著了火一樣,熱辣辣地疼,背上微微喘著氣息的小男孩體溫一點點降低,臉色也越來越白。
咻。
一聲。
吳根就地翻滾,整個人像一個圓乎乎的泥鰍,穿梭到了牆根。原先所在的地方“砰”的一聲,砸下了兩枚鋼針。
吳根才長出一口氣,又是十幾枚針刺飛來。
“糟了!”吳根大駭,雙手攔在臉前。
噗嗤一聲,是針頭紮進肉裏的響動。吳根慘烈嚎叫出聲,心想著這股詛咒的應力自己到底吃不吃得消。
“啪”的一聲,吳根的腦袋上吃痛,他愣了愣,發現自己的背包裏鑽出一條肉筋似的肉 臂,倏地抽動著肉 臂,猛地一哆嗦,肉 臂上兩枚鋼針落在地上發出脆響。
“肉山君!”吳根大驚,他沒想到,被鬼修切成了那樣的碎塊,這頑強的家夥居然還活著。
然而很快,這東西就萎靡地歇了下去。
“真快。”吳根吐了吐舌頭,抓起一旁的女孩就要繼續逃離這地方。
然而沒走出兩步,施展遁地符籙的兩名相師從他眼皮子底下冒了出來,兩人手裏捏著符籙,一道雷霆模樣的轟鳴聲傳來。
“媽的。這東西是叫你來對付人的嗎!”吳根惡狠狠罵道,手裏祭出兩枚符籙,一股法力集中在符籙上,與這道驚雷對衝了起來。
結果卻很顯而易見。
這些薑氏門徒個個是選拔出來的頂尖相師,像吳根這樣半道出家的生手,無論是施展符籙的技巧,還是硬碰硬的法力,都遠不是他們的對手。
眼看吳根束手無策,相師手裏握著陰毒無比的鋼針,朝著吳根的要害擲去。
“快跑!”吳根狠狠推了一把女孩,就地滾了一圈。
“卑鄙!”這時候,顧北北也循聲趕來,她雙手各抓著一把武器,一時間四周的相師糾纏不住她,雙手附著的風雷之力就如同一道破冰的尖刀,一瞬間在這群相師中央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顧北北站到吳根麵前,雙眼緊閉,凝神祭出了驚雷的符籙。這樣大規模調動法力,勢必會驚動城內潛伏的其他相師。
但是事到如今,顧北北也管不得那麼多了。
“雷來!”顧北北大喝一聲,整個身體遭逢了通天入地的巨大悶雷,雙手引訣揮出,手指先上而下,揮出虎虎之聲,巨雷分裂成好幾道閃電一般,攔截住圍在吳根身邊的相師。
“走。”吳根搖搖頭,知道師姐的用意,他抓起女孩,背起男孩,頭也不回,拔足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