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數最後一個數了......”女鬼望著地板上一灘水跡,裏麵映著男孩和女孩逐漸變小的背影,他們的身影很虛幻而模糊。
她想望向他們,而身上的咒文像是千斤墜,壓在她身上,頭頂的金光像是烈焰會燒得她灰飛煙滅。
她隻能望著水中的倒影,看著男孩與女孩邁入光圈。
當她痛苦得快要緊閉起雙眼時,那兩雙小腳停住了步伐,站在了原地。
女鬼忙瞪大了雙眼,臉快伸到了水裏,水觸碰到她的傷口,一陣蟄疼,而她沒有絲毫後退,全然注視著水中倒影。
女鬼的一隻手伸向了水麵,張開的五指籠罩在水中男孩的臉上,“你們後悔了?決定回到我身邊,是不是?”
男孩平淡地搖了搖頭。
女鬼的眼淚滴入水中,打碎了男孩的倒影。
男孩的影子虛虛晃晃,隨著漣漪散開,她驚慌得不知所措,忙忍住眼淚,手想要伸進水麵按住男孩,又怕再次驚起波動,整個人舉足無措。
頭頂傳來男孩平靜的聲音,“其實,我們都知道。你不是我們的媽媽,我們也不是你真正的孩子。每個人都該回自己的家”
女鬼如萬劍攢心,她拚命得搖著頭,“不是的!不是 的! ”
光芒愈來愈明亮,水中的漣漪渡上了金邊,一切變得失真,積水在暖光的照射下,飄出絲絲水氣,慢慢蒸發,邊緣幹涸,水圈不斷縮小。
女鬼想要抓住他們的影子,而最終連女孩的身影也融不進去了,水中隻裝得下男孩的臉。
她不敢去觸碰,不敢流淚,生怕讓最後的孩子也破碎。
而光暈中,逐漸浮現出男孩的笑容,很溫暖。
水中,他的眼睛凝望著女鬼,說:“但,謝謝你...媽媽。”
一道金光閃過,帶走了男孩與女孩。
水麵平靜下來,隻留下女鬼那張壓抑緊繃的麵孔。
她終於放聲大哭起來,心中的傷痕在頃刻爆發,壓在她身上的符文隱隱震動。
她拽著那根臍帶,仰頭問著塔尖的金光,“為什麼!為什麼!”
地板上的水漬幹涸,後廚的門打開,莫夜朗手持一本泛黃的手劄本走出。
北北望向莫夜朗,他表情平和,口中繼續誦讀著經文,餘光中,她看見封麵上的墨跡《佛母咒》。
女鬼身上的符印變得滾燙,她捂著頭,痛苦得在地上打滾,牆上的符文飛入她的肚子,臍帶從她的手心被抽走,回到肚中,她想伸手去抓,而肚皮已經愈合。
痛不欲生的她,符印下的肌膚生出黑斑,肚皮發黑,團團黑霧在體內竄逃,“停下來!別念了!”她呻吟著,呐喊著。
麵露猙獰,陷入狂躁的暴怒中,血紅的眼珠瞪向莫夜朗,利爪在地板上劃出道道長痕,像是獵豹撲向莫夜朗。
北北手持風雷尺擋在了莫夜朗身前,一道藍光,將女鬼擋回地麵。
北北對女鬼說道:“他是在淨化你的怨念。”
女鬼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該淨化的是你們人類!”
“你們這群相師,表麵看上去個個道貌盎然,殊不知,背地裏幹了多少害人的勾當。”女鬼忍著疼痛,譏諷道。
北北歎了口氣,說:“總有人是不同的。”
北北轉身回到了後廚,手捧一碗白飯,擺放在女鬼麵前。
她從懷中取出三炷香,恭敬插入白飯,風雷尺一揮而過,香煙繚繞,冒著火星。
北北席地而坐,盤腿閉目調息,雙手掌心向上,平放在兩膝,拇指相合結卯印,一股真氣從掌內逼出,口中默念:“召請亡魂願來臨,召請亡魂願來臨,召請亡......”
大廳內,滲涼的陰風似海浪般湧來,吹得每個人的衣角都鼓起來,三根香在風中搖曳,火星冒得更旺。
隨著北北語速的加快,風也變得更急,一股強風卷起,白瓷碗差點被掀翻,北北衣袖振振,女鬼捂著肚子在地上反複打滾,而莫夜朗若無其事得繼續默誦著經文。
風速變緩,女鬼發出陣陣悲鳴,臉一陣青一陣白,肚中的黑霧漸漸聚攏,變成一團蜷縮著的嬰兒。
三柱香燃燒的速度加快,碗中的白飯一口一口減少,碗沿沾著白米粒。
北北雙手重疊,相交在胸前,拇指向上伸直,左手拇指在上,速念一聲:“顯靈!”
煙霧中,隱約可見一個四五歲大的女孩,蹲在碗前,手捏著白飯,她的眼角下也有一顆和女鬼一樣的淚痣,兩個人仿佛是從一個模子中刻出。
滿麵汗珠的女鬼,在地上喘息,看到女孩時,她的眼珠凸起,猛然受到驚嚇一般,痛苦得慘叫一聲,用雙手捂住臉,“不要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