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通四年秋,七月下旬。
湛藍的碧空中悠然飄過幾朵懶散的雲彩,高掛中天的太陽如同火球一般炙烤著大地上的一切,蟲不鳴,鳥不叫,綠柳不搖,金魚不擺。
這大清早還下了一場朦朧細雨加之烈陽照耀周遭薄霧迷茫,濕黏的緊,唯獨那山林間獨得了一份清涼,幾位私交甚好的郎君相約林間狩獵。也不知哪個帶來位黑麵郎君。
隻瞧得麵前的那位黑麵郎君,頭戴垂腳襆頭巾,臉色黝黑短粗橫眉,鼠眼賊光朝廣闊鼻,耳口肥碩腮邊顫肉,就這種樣貌著實讓人不忍多看。
即便如此長相卻又穿著極盡浮誇,黛藍色繡鬆石的寬闊錦緞長袍,腰間係著忍冬紋的金蹀躞,下墜蝶佩熏囊,腳下穿著精致繡紋藕粉高牆履,忽一見如夜叉,再一看賽閻羅,肉臉堆笑意,胯下騎白馬。&1t;i>&1t;/i>
其他人皆是襆頭、小袖、胡袍、革帶配長刀,腳穿烏皮靴,各個精神抖擻短打扮。
隻是這仇家郎君真可謂是別具一格分外顯眼啊!其他人心中指不定怎麼嘲笑的哩!
素來與眾不同的仇士拓如今又是大出風頭,狩雁時他張不開弓,取鹿時也下不得馬,馳騁時竟還被枝杈刮壞了錦袍,打掉了冠巾。
狩獵即將結束之時他身下騎著的白馬不知為何突然驚厥,一路狂顛,仇家郎君繼而墜馬,本以為他傷重,可萬萬沒想到,仇郎君一骨碌起身時如同好人一般無二,沒了興致而後改坐步攆回了仇府。
可這天夜裏卻不得安睡,總覺得身子熱還汗津津的,躺在框床上輾轉反側,總算苦熬到了天大亮,強撐著身體想要沐頭洗浴,去一去身上的濕汗。&1t;i>&1t;/i>
可忽然感覺麵頰生疼,如針紮似的,取來銅鏡一照現臉頰上竟然又紅又腫還瘡疥流膿,本來就跟活閻羅似的人兒,這下子就更加難看了。 如今這副慘兮兮的尊容導致他不願意出門,總是直挺挺在屋子裏的床上躺了一天 、兩天、 三天…看他身子不爽利阿耶便請來醫者給瞧病,卻怎地也都不見病情好轉。頓覺人生無望,他那老父親見狀甚感心疼,成日安撫來安撫去。
耐心關切跟他說著:“若這裏的醫者不中用,明兒個我便去宮裏求來禦醫與你醫治。”
一拍大腿 :“對了!那宮裏有個檀禦醫,他父親乃是金針聖手啊!據說那人醫術拔群可惜作古多年,不過他兒子還在宮裏,我想那檀太醫丞也必得其真傳,你且休息,明日我帶他過來,定能將你這怪病治好。”床上的人說話都毫無氣力,隻能勉強點點頭眨了眨眼睛。&1t;i>&1t;/i>
第二日天不亮阿耶便入了紫薇宮求得了皇上旨意可以請檀太醫丞過來,隻是那禦醫他人在大明宮並不在洛陽,如此有兩個辦法 ,一個是招他過來,二是帶仇郎君過去。
他裏心盤算著自家親兒子都已經傷成這個樣了怎能受得了舟車勞頓?於是派了加急快馬帶著上諭直送到大明宮中隻得到答複竟是一個等字。
可怎地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這才悻悻而回,再瞅自己的兒子,麵腫流膿帶惡臭 ,喝著湯子貼著膏藥,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看得他直掉眼淚。 拉來了一個剛瞧完病的大夫詢問了情況:“令郎害的是惡瘡疽,現在何止麵部就連頭上,後背也生了瘡疽,如今他不能躺著就隻能趴著睡,用了好幾種治療的方法皆不奏效,眼看快好了,可又一再複,真是把仇士拓給折磨壞了,有氣無力的說:“阿耶,阿耶不是說帶禦醫過來嗎?他人在何處啊?”&1t;i>&1t;/i>
“這......那檀禦醫是許昌公主的專伺,幾日前你對她出言侮辱,雖得了聖意,也怕她不肯放人啊!”
仇士拓氣不過:“她算個甚麼公主?不過一妖孽罷了, 上意不可違逆她怎能不放?”
“你寬心,我已派人送去加急信不出三日想必他定會過來 。”
“我病了也半月有餘,夜夜不得安寐,為了上了瘡藥連頭都剃了, 到底是何病讓我如此啊…哎…”
話說這邊,大明宮中蘇玠讓來人回去等著,自己拿走加急信就回了長安殿:“ 公主有從紫薇宮送來的加急信。”
剛從昏迷中蘇醒過來沒幾天的她此刻正直呆呆的盯著泉池中緩緩擺尾的魚兒們被他一喊差點一跟頭跌摔了進去, 還好有靈仙兒的小心扶:“你這般鬼喊鬼叫的失了禮去,再驚擾到公主。”&1t;i>&1t;/i>
他邊走邊行禮說著:“這信件是皇上的旨意卻又是加急送過來的,獨寫給長安殿不知裏麵是甚麼要緊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