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人錢潛今年接近五十, 雖說是知天命的年紀,奈何並沒有看破紅塵,他依舊是個無比愛官位愛麵子的人, 隻是兩任帝王都不眷顧他。
先帝時期, 一個承恩公死死壓著他, 如今的陛下, 老臣裏他看重秦丞相, 年輕人裏他看重白琦,就是不看重他錢潛。
錢大人對此不忿已久, 秦丞相也就罷了,人家好歹年紀比他長,資曆比他深,但那個白琦,又算什麼?白琦和他的梁子結下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如今錢大人有了機會,自然得好好張揚一番。
“去,跟駕馬車的車夫說,動作慢一點,不要直行, 繞著督察院的衙門前的那條街走一圈。”錢大人昂首挺胸, 可以稱是揚眉吐氣, 把原本的頹喪一掃而空。
嗬,氣不死白琦!
攔著他送人是不是?他還非要送, 非要促使商南把白琦拉下來不可!
等到白琦成了明日黃花,再等著秦丞相年老退位,這個朝堂不就成了他們這一派的天下了,他就成了一人之上萬人之下。
做著這樣的美夢, 錢大人對著坐在馬車裏的商南可以說是關懷備至,比以前更加看重幾分,雖然他沒少在陛下身邊誇獎商南,但商南也要自己有本事,才能入了陛下的眼。
白琦被一群人簇擁上馬車,如今又抱著錢大人特意交給他、叫他獻給陛下的盒子,坐在馬車上,聽著路人對商南的誇讚和認可,他揭開馬車小窗簾幔的一角,看著一路同行的登聞樓眾人,心情格外微妙。
等到他發現路似乎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吹吹打打的樂隊已經驚動了督察院衙門的人,一群人出來看熱鬧,大部分的人白琦都認識,都是這段時間共事的同僚。
他渾身一僵,迅速放下了簾幔,躲在馬車裏。
督察院衙門的人對此也議論紛紛,一位老者感慨不已,“不是沒有人被皇帝請進宮過,但上一位已經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已經很久沒有人受到這樣的待遇。”
畢竟,大多數文人都出仕為官,陛下也不會太過抬高他人的地位,能見一麵都算是
賞臉。
當然,哪怕是以前,也最多是宮人開道、禦林軍守衛在側,絕對沒有哪一個像錢大人這本努力迎合上意,還附帶一路樂隊、甚至一列女婢在周圍撒花的!
他們自然更偏向於和他們是同僚的白琦,對著錢大人這樣的舉動格外瞧不上眼。
“嗬,你看錢大人那副模樣,臉上都快笑出花來了,也不看看他那副老褶子臉有什麼好笑的,還不拿個麵具遮一遮。”
“這也太張揚了,商南的才學或許不錯,這做人方麵還是要向其他人學習,平日裏還是得低調些。”
“說起來,陛下怎麼不給白大人也擺個這樣的排場來?倒是叫那個錢大人占了便宜。”
他們看著這個隊伍,又不滿又感慨,正好要來找白琦議事的秦勝聽見了幾句閑話,隨手抓住一個人,急切問道:“你說馬車上的人是誰??”
“是商南。”那人唉聲歎氣,甚至痛心疾首,“白大人見了,怕是要難過了。”
秦勝:“……”
他鬆開手,撣了撣袖口,嗤笑一聲,也不知道在笑誰,“他們倒真是會玩。”
這麼明目張膽,想好以後怎麼收場了嗎!
見錢大人還格外得意,他頓時撇開眼,懶得看這個蠢貨,甩袖而去。
那人見秦勝要走,頓時大聲叫道:“秦大人,你不是來找白大人議事的嗎?怎麼不進去?”
秦勝道:“不用了,他現在大概沒空理我,我下次再來。”
那人一呆,秦勝怎麼知道白琦不在?
皇宮裏,季琛難得積極主動一把,快速處理完了公務,還把白琦分內的事務也給批了一部分,爭取空出足夠多的時間來。
等季琛忙完,辛太監走過來道:“陛下,商公子到了。”
既然是光明正大的宣召,季琛便也坐在那,眼見著白琦一步步向他走過來,免了他行禮,示意他直接坐。
旁邊伺候的小太監小宮女紛紛退下,隻留下兩個人在附近伺候,
白琦微微欠身,頂著商南的身份,隻當作第一次來宮裏,“不知陛下宣召我,可是有
事要吩咐?”
他的眼神在季琛身上轉了一圈後,就定格在麵前的案幾上,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