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各地的行商們並沒有在碧砂海港掀起什麼太多波瀾。
生活在藍珊瑚區和白沙魚區的普通平民, 大多都有一份體麵的工作,不需要為了溫飽問題整日奔波,但絕大多數也沒有寬裕到可以隨心所欲地購買擺放在櫥窗裏昂貴的化妝品和首飾的地步。
那些上門推銷的小玩意兒, 效果和外觀上頗為投其所好, 價格又恰好在能夠滿足好奇心的位置, 何況, 據說還是煉金道具呢, 應該不會吃虧吧?
於是,過了一陣子, 有主婦發現自己的鄰居用了新的香水,是一種清淡涼爽的柑橘氣味, 公學的女生發現同桌戴著別致的蝴蝶發卡, 在有陽光的地方會輕輕扇動透明的翅膀,而花街的酒女與舞女們,則注意到幾個姑娘換了種顏色穠麗的眼影與指釉,帶著種異域風情, 顯得嫵媚可人極了。
聽說是在路過的行商那兒購買的,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畢竟每當這個時節,隨著人潮流入海港的稀奇東西不勝枚舉,還有的多問了幾句。
而“東部海灘的小屋”, 其實挺好找的。
雖然宿營地逐漸熱鬧起來, 但一眾款式各異的帳篷襯托下, 角落裏那間搭在岩蜥背上的小房子實在太醒目了,於是,一段時間以後,陸陸續續的就有些客人試探地找上門來。
幾個女學生來到海灘時, 伊蘭正蹲在岩蜥背上,耐心地給白水母花授粉。
正常環境下,細尾蜂會在白水母花的花苞內產卵,幼蜂在花蕊之間中長大,等到花朵盛開的時候,渾身沾滿花粉的細尾蜂才會離開。當它們在周圍的白水母花上覓食逗留時,就順勢完成授粉的環節。
梔春種的這些,顯然缺少了這個過程,隻能靠人工進行授粉——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反正它們都這麼隨便地長到現在了。
“請問,這裏有——”
學生們在周圍轉了幾圈,又互相推搡慫恿了一番,才大著膽子上前問道。
伊蘭回過頭:?
在不帶著他外出時,梔春沒讓伊蘭戴上鬥篷兜帽。
於是,在臨近傍晚的陽光中,他的淺金長發仿佛在微微發光,昳麗的臉上帶著柔軟笑意與好奇:“什麼?”
女孩子之間不禁發出一陣低低的抽氣聲。
過了一小會兒,為首的姑娘才努力把話說完:“那個,我們聽說,這裏有人在賣新奇的飾品……是這裏嗎?”
伊蘭想了想,點點頭:“梔春今天沒有出門。”
隻聽“哢噠”一聲,小屋側邊的窗戶被推開來。
女孩子們再次小聲地驚歎起來。
窗戶那側房間雖然很小,卻非常符合這些學生對煉金工房的想象——角落的煉金爐,牆上的瓶瓶罐罐(其實大多是調味料),擺放整齊的木箱裏頭放著各種(低價)素材,還有一股清爽、帶著點苦澀的植物氣味。
“需要點什麼?”那個看起來年輕又幹練的煉金術師——一定是吧,至少看起來很像那麼回事,手上還拿著一卷手劄,禮貌地問道。
“看起來好像不便宜啊。”
“會不會是找錯了?”
“但是梅露就是這麼說的啊。”
……
學生們交頭接耳了幾句,才小心地問道:“我的同學說,這裏有在賣會動的蝴蝶發卡——”
“啊,有的,”梔春笑著說道,“不過那個款式已經賣完了。”
“欸——”
在女孩子失望的歎息聲中,梔春輕輕掀開窗台,又補充道:“不過,還有其它的樣式,都挺好看的哦。”
她隨手撈出一隻五月花形狀的,招招手,示意伊蘭靠近,然後直接伸手將他拽到身旁,把那隻發卡夾在他的頭發上:“喏,是不是?”
伊蘭認認真真地附和道:“嗯,我也覺得梔春做的都很好看。”那朵五月花隨著他的動作,變幻著顏色的深淺。
你就沒有什麼是覺得不好看的吧。
梔春想。
不過,不知內情的學生們看著那支小巧的發卡,紛紛眼睛發亮,而二十芬尼的單價打消了她們最後一點疑慮——雖然的確貴了點,可它多特別呀,就算效果隻能維持一段時間,這個樣式也很新鮮嘛。
她們嘰嘰喳喳地聚在一起挑挑揀揀,關係特別好的幾個還約定好了回去以後換著戴,甚至為了那支五月花,幾個小姑娘還輕聲爭吵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