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術師之間的猜測與小爭執, 梔春並不知道。
她走出好一段距離，才忽然想起來：“對了，剛剛忘了打聽一下, 有沒有媽媽的消息。”
雖說她也在金鹿廳掛了啟事, 不過, 這兒的金鹿廳比阿德蘭特冷清多了, 甚至還兼做職業中介和失物招領之類的工作——尋人啟事與招聘公告、尋寵啟事之類的掛在一起, 總讓梔春覺得更加不靠譜了。
不過，她站在街角遲疑了好一會兒, 還是沒有再走回去。
事實上，梔春現在的心情不錯, 畢竟居然意外完成了信使的登記嘛——就是不知道那位格雷特教授會不會反悔。
臨近傍晚, 沿街的路燈漸次亮起，天氣很好，燈光融化在硬木棧道旁的城間水道上，與被夕照暈染成橘紅色的雲層交相輝映。
梔春抬起頭, 望著燈火通明的城區，手指在口袋裏撥弄了兩下才進賬不久的新鮮收入，做了決定：“今天的晚餐就吃點好的吧！”
伊蘭原本小心抱著咖啡店的甜品袋子，趴在橋欄上看水，聞言扭頭看她：“什麼？”
“帶你去見見世麵——”梔春一邊隨手揉亂他頭發, 一邊拿起之前在銀雀廳得到的宣傳單, 煞有介事地翻了翻, “喜歡什麼？檸香煎鱈魚？白玉菇焗蟹肉？炸蝦？”
梔春每報一個名字，伊蘭就點一次頭，到最後兩個都沒怎麼見過世麵的家夥就這樣麵麵相覷了好一會兒，梔春才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把宣傳單扔到一旁, 牽起伊蘭的手：“走吧。”
不過，畢竟是一個長年累月為生計問題忙碌的貧窮人士，梔春之前也很少踏足看上去就非常昂貴的商業街區。
於是，半個多小時後，他們坐在碧砂海港最著名的海景餐廳，看著那一小份擺盤精致的奶油通心粉與蔬菜沙拉——是菜單上最便宜的套餐，以及有個金碧輝煌的名字、但實際就是麥酒的飲料，梔春不禁又笑了好一會兒。
她倒沒有覺得懊惱或者受騙，反而興致盎然地拿起剔透的玻璃酒杯喝了一口，價值四十八芬尼一杯的麥酒好像是比巷角酒館裏賣的甘洌許多，氣泡也更加豐富綿密——不過，總的來說，還是麥酒。
梔春放下杯子，叉了一卷通心粉，遞給伊蘭。那孩子正靠在窗邊，手指按在玻璃上，一臉專注地看著外麵的風景，發出小聲的驚歎：“真美。”
餐廳位於半山坡上，從落地窗能夠俯瞰大半個城市。燈火沿著平緩的山勢蜿蜒而下，顏色明朗的紅色屋頂，錯落的尖塔與鍾樓，位於海上的棧道由拱橋所連接，更遠的地方，是依舊繁忙的碼頭。哪怕那些曾經走過多次，昏暗狹窄的巷道，此時從這裏看去，也都明亮得有些陌生。
——這是梔春過去從未見過的景象。
“是不錯。”梔春想了想，又重新翻開菜單：難得來一次，那就再奢侈一些吧。
“白香蘭葉，18，雪鈴蘭，41，妖精花粉……這個應該是妖精花粉吧？”
亞曆克斯丟下筆，鬱悶地抓抓頭發，又拿起那張試紙仔細比照了一下反應色卡，沉悶地歎了口氣。
他原本與女友約好今晚共度晚餐，再去看劇院新上的劇目，他好不容易才從同學那兒搶到了鄰座的票，結果卻被這支倒黴的香水絆在這裏。
——搞清楚一支劣質香水的成分和做法，對教授的項目難道會有什麼幫助嗎？
亞曆克斯在心裏腹誹著。
他本就不相信一個野生術師能做出什麼好東西，騙一騙見識短淺的普通人還行，放在真正的煉金術師跟前，哪有什麼值得驚訝的……
反正，教授就是在小題大做！
“還沒好嗎，親愛的？”
這時候，他的女朋友推開門，又立刻停下腳步，警覺地嗅了嗅：“這是什麼味道？”
“我的作業。”亞曆克斯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什麼作業？”女友走到他身旁，注意到放在一旁的香水，忽然驚訝道，“哎呀！果然是這個！”
亞曆克斯：“什麼？”
他的女朋友從手包裏拿出一支一模一樣的小瓶子：“看！之前畢業舞會上，隔壁班的露西可是出了不小的風頭呢！我好不容易才別人手上買到一支，聽說有讓人看上去更加美貌的煉金功效，真的嗎？”
“啊——是這樣沒錯，”亞曆克斯索然無味地拿過女友的香水，打開聞了聞，不過，他已經在香味裏泡了太久，有點分不出差別，“應該是摻了妖精粉末，帶了點魅惑效果……不過濃度非常低，大多還是心理作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