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春花了一周的時間重新繪製了那張圖紙。
通常而言, 對一份新構造進行署名登記,並不是多麼困難的事。賢者廳內部有專門的登記機製,當然, 真正能夠榮登殿堂經典之作其實寥寥無幾, 大多數都是些“紫苜草作為輔材的治療藥劑”、“以雙十字結構繪製乘風符文”之類的內容, 它們發表在日常簡刊上, 偶爾會被煉金工坊購買, 在小範圍內流傳。
然而現在,這個冠名級別構想卻是由一隻野生提出的。
冠名構想向來都稱為煉金界的最高榮譽。
舉個例子, 如今大陸最常用的“青詰草+小百葉草”的治療藥水,學名應該叫做“路易斯·克裏式治療配方”——名叫路易斯·克裏的煉金術師首先分析出這兩種植物的有效成分, 並通過溫度區分進行提取和反應, 製造出了第一份治療藥劑。
時至今日,那份配方的效果已經不太夠格,在經過多次改良與演變後,無論是成分配比、輔材選擇已截然不同。而且, 由於煉金術師的個人習慣,還衍生出各種各樣的實操版本。然而無論哪一種,依舊被冠以這個名字,隻在末尾標注年份序號以示區別。
當然,梔春對所謂的“梔春式循環回路”實在敬謝不敏。但格雷特教授卻展現出了令所有學徒聞風喪膽的強硬與固執, 為了避免圖紙被泄漏, 他甚至在潮汐期間內給項目組放了假。
……誰會拒絕帶薪休假呢?
於是, 梔春快活地回到東部海灘的小屋裏,把自己泡進借來的資料裏,在惡補基礎知識的同時,時不時開門做點生意, 順便嚐試著研究了一下煉金飲料的量產配方。
(梔春式氣泡水聽上去倒還不錯。)
在此期間,她還迎來了意料之外的訪客。
“梔春小姐!”敲開窗戶後,小維克多便滿臉興奮地叫道,“太好了!我還以為您已經離開海港了!上次回來時,都沒看到您的房子!”
比起上一次見麵時的落魄潦倒,這對兄弟如今簡直光鮮亮麗,原本亂糟糟的頭發好像還精心打理過,做了個尤其風騷的造型,穿著身顏色花哨、綴滿亮片的比賽服,與他們背著的那捆醜陋船帆顯得非常不協調。
梔春也不免感到有些驚訝:“啊,好久不見!比賽怎麼樣?”
“好極了!”大維克多嘿嘿地笑起來,“小姐,您一定買了我們的號碼吧?我早就說過,會讓您大賺一筆的。”
他把一張裝裱在相框裏的報紙“哐”的豎在桌上,是海港日報的整版采訪:《雙人競速最大黑馬,天賦異稟的雲海寵兒!》。
“倒是買了……”梔春下意識看了眼還被供在祭壇前的獎券,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一副狀況外的伊蘭,對了,那個賠率時多少來著——
“我們來還修船的錢!”小維克多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裏掏出了……更多的獎券,又熱切地問,“對了,梔春小姐!決賽日那天你有時間嗎?請務必來看我們的比賽!”
他從另一個口袋摸出了兩張被揉成一團的船票:“決賽選手有贈票,但我們在這裏也沒有別的熟人,想來想去也隻有給您了!我們絕對不會辜負您的帆船!”
攤開的票麵上,赫然標注著“珍珠女王號三等艙-觀景座位三排”,梔春還記得之前在報紙上看到的宣傳廣告上,那是給常豪華的觀賽船,何況現在已經臨近比賽日,決賽門票更是水漲船高。
她提醒道:“這可值不少錢。”
“我們現在不缺錢了!”大維克多樂嗬嗬地撣了撣閃亮的衣袖,又摸出兩張自己的獎券,“反正,錢這種東西,隻要找一找,總是夠花的!”
梔春:……全海港的雙人競速243號獎券都被你們倆買了吧!
不過,作為初次參賽、用著一艘破帆船闖入決賽的新人黑馬,這對兄弟如今的確已經擺脫了一枚銅子掰成兩半花、合用一條毯子露宿野外的窘境。已經有不少雲帆俱樂部找上門來,藍珊瑚區的追風者旅館還給他們提供了免費的住宿。
然而這對兄弟至今還沒有接過任何俱樂部拋出的橄欖枝,甚至也不肯把自己的船隻換成常規的符文帆。
“這是我們對設計者的承諾。”在采訪中,維克多兄弟信誓旦旦地強調。
……當然,隻是單方麵的承諾。
梔春沒有再推辭,她看了眼決賽時間,便直接接過船票:“我會去看的。”
她將窗台上那堆皺巴巴的獎券一張張捋平疊好,這對兄弟恐怕從參賽的第一日就開始買自己的號碼,投注麵值從最低的兩芬尼、到最近的三百芬尼不等,把它們整理好放在祭壇上,梔春的目光落在放在貨箱上的那截白礁鯊骨骼上。
那東西來得太過容易,價格又太過昂貴,以至於她一直沒舍得貿然動手。
“對了——”隻考慮了一瞬,梔春便拿起那截骨骼,手指順著骨節迅速拂過,轉過身來,“距離比賽還有段時間,你們要不要考慮換一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