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宜略顯蒼老沙啞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
“……我不知道是誰打給我的,電話號碼也很奇怪,我曾經試著查過,是一個無效號碼。”
“……打電話的人是個男人,我沒有聽過他的聲音,他好像很著急的樣子,隻打了不到一分鍾時間。他說話很快,匆匆忙忙跟我說了個時間和地點,然後說在這個時間和地點,讓我帶霍紹恒一起去,就會送給我一份大禮!——結果呢?屁的大禮!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
霍紹恒聽到這裏,心猛地一縮,神色卻依然淡定從容,他微笑著淡聲說:“謝謝白處長,這條線索確實很重要。不過白瑾宜隱瞞不報,確實對我們的工作造成很大困擾和損失。”
白悅然明白霍紹恒的意思,她壓低聲音:“霍少,我真沒有給我姑姑求情的意思,我隻想轉告你她知道的這條線索。至於她七年前知情不報,也是事實。我不會為她求情。”
她把手機錄音傳給霍紹恒,“你自己再研究吧,我先回去了。”
霍紹恒看著白悅然轉身的孤單背影,還是誠心說了一句:“謝謝你,白處長。”
白悅然沒有回頭,隨意往後擺了擺手,“霍少不用客氣,這是我的職責。”
她是有私心,想要維護白家的聲譽和家族整體利益,但也從來沒有在工作中犯過錯誤,而且國家利益對於她來說,絕對排在白家之前。
也許在有些人看來,她既不能做到完全的大公無私,也不能做到對家人不計得失的關愛維護,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她並不想改變自己的做法。
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她有自己的分寸。
霍紹恒默默地把視線移到自己的手機上。
剛剛白悅然把白瑾宜那段談話的所有內容都傳到他的手機裏。
白瑾宜的聲音很低很低,這麼低沉的聲音,那間探監房裏的監控係統估計都錄不到這段談話。
所以白悅然,還真是幫了他一個大忙。
霍紹恒眉心微凝,把那段談話轉到電腦上,用音頻係統先分析有無篡改剪輯之後,再加強放大,這樣可以聽得更清楚。
他一個人在辦公室裏,一遍又一遍地聽著這段錄音,漸漸得出幾條線索。
七年前,念之被他所救,是被人精心設計的結果,並不是偶然。
至於念之失憶這件事,不知道是對方有意為之,還是出了意外,也或者她本來就失憶了。
不過他可以肯定一點,念之一到他身邊,對方就失聯了。
因為他們花了六年時間,也沒找到任何線索。
唯一的線索浮出水麵,還是一年前,何之初來到念之身邊的時候。
看來這個何之初,才是問題的關鍵。
霍紹恒眉頭越皺越緊。
打給白瑾宜的那個無效號碼,跟他們後來遇到的那兩個無效號碼,是不是同一個。
但是白瑾宜肯定不會直接說出來,這是她要吊起來賣的底牌。
仔細盤算之後,霍紹恒不打算如她的意。
事實上,就算這個無效號碼是跟前兩個一樣,也沒什麼卵用。
因為以他們現在的技術手段,根本無法調查這個無效號碼。
而且他想來想去,還是認為在這個活著的顧念之背後,有兩組人馬針對她,一組對她沒有惡意,一組則是恨不得置她於死地。
發短信給肖夜母親的人,肯定是恨不得置她於死地的人。
但這一次擄劫她的人,應該是對她沒有惡意的那一組人。
盡管如此,霍紹恒還是坐立不安。
他習慣了將她置於自己的羽翼之下。
這個女子,可以沒有父母,沒有朋友,但是不能沒有他。
他也不放心將她交到任何人手裏。
可是現在,她卻不知所蹤。
霍紹恒心事重重地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麵無表情對門外的趙良澤說:“我去高能物理所一趟,最近這裏的事,你全權做主。”
趙良澤擔心地看了他一眼,覺得霍紹恒的精神狀態不太對。
在他看來,霍紹恒應該很傷心,很難過,也很憤怒,很絕望,就像他眼睜睜看著白爽死在自己麵前一樣,可霍紹恒表麵上卻沒有任何變化。
他不停的工作,和以前一樣應對自如,雖然也在不停歇地尋找顧念之,但整個特別行動司,還有軍部那邊的事情,他一樣沒有落下。
霍紹恒再能幹,也是人啊。
雖然他們是軍人,承受艱難困苦的能力比一般的老百姓要高得多,但也不意味著他們就是鋼筋鐵骨,感覺不到痛苦。
他這樣壓抑自己,如果顧念之還是找不回來的話,趙良澤不敢想象會有什麼後果。
但是看著霍紹恒高挺決然的背影,他隻說得出一句:“是,首長。”
……
霍紹恒從自己的辦公室出來,叫了範建開車送他去高能物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