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秋深對晚晴(1 / 2)

原來,婉昭儀來到陳蒨身邊,竟是為了救陳頊!她愛上了陳頊,本欲退隱偕老,豈料遭逢變故,愛侶身處險地性命不保,一片癡心反為他人所挾。為了愛人不惜屈身侍奉陳蒨,本是假戲一場,卻又假戲生情,愛上了陳蒨。

這一場愛恨糾葛,誰的錯?山盟猶在情已變,世事造化弄人,陰差陽錯,誰又分得清誰的對與錯?

真是一出狗血的虐戀糾葛,兄弟為一女相爭的戲碼!

一時間,我無語相勸,隻能做一個安安靜靜的傾聽者,任他發泄一場。

“皇兄從小就天資聰穎,加上是父親的第一個孩子,父親格外地疼愛他。而我,不過是他一個可有可無的影子。即使如此,仍然無法改變大娘對我母親的嫉恨,父親去後,她就逼我母親跪在冰天雪地裏為父親守靈。母親跪了一天,整個人都凍僵了,第二天早上她就再也沒有醒過來了。”說到這裏,陳頊眼眶欲紅,雙拳緊握,隱隱縱橫的青筋幾乎要爆出,“我發誓,總有一天我要殺了她給我母親陪葬,我絕不會放過她!我忍著,藏著,憋著,努力地更自己變得強大,為了有一天我有足夠的能力,親手為母親報仇!可是,沒等我出手,那個毒婦她就自己病死了,我多年的隱忍就成了一場笑話!她怎麼可以就這麼輕鬆地死了,我還沒為我母親報仇,還沒讓她付出應有的代價,她怎麼可以就這麼死了?她死了,我該向誰報仇?”

陳頊的眼眸裏盡是迷茫、痛苦、無助,很快他的眼裏燃起了一簇火,帶著堅定的恨意,“母債子償,他是那個毒婦的兒子,他母親的罪孽應該由他來承擔!”

聽著陳頊一字一句泣血的往事,我這才恍然明白。一直以為陳頊是為了野心和權力謀位,卻原來,還有這麼一層緣故。童年缺失父親的關愛和猝然失去母親的痛苦,小小的他就學會了隱忍,籌謀,瘋狂的仇恨甚至在某一程度上扭曲了他的心靈,看似追逐權力與欲望的背後竟是深刻隱藏的無人知曉的痛苦。

“後來,我們兄弟倆跟隨了叔父。叔父一生戎馬沙場,他是個英雄,我敬重他。可他和父親一樣,眼裏隻有我皇兄!十年前,梁元帝下詔讓叔父的子侄進宮入侍為官,其實根本就是去做人質。梁元帝忌憚於叔父手中的兵權,便想召其子侄入宮牽製叔父。叔父不得不從命,讓我和昌弟入了宮,叔父隻有昌弟一個兒子,入宮人選必他無疑,他沒有選擇。可讓我心寒的是,他為了保護我皇兄,犧牲了我,讓我入了宮,我就是他們隨時可以利用拋棄的一顆棋子。就連我的婚事,也是為了叔父謀取利益而采取的聯姻,我被迫娶了一個我根本不愛的女人!”陳頊異常激憤,幾欲失控,“在梁宮,唯一讓我感到那麼一點希望,那麼一點溫暖的,便是婉兮,可就連婉兮,都要被他奪去了!”

“他們都隻愛皇兄,父親是,叔父是,就連婉兮也是。為什麼,上天何其不公!” 尖銳的悲愴和痛苦,波湧一般將人吞咽覆沒,五髒六腑劇烈的疼痛。

說到最後,陳頊就像是一隻悲鳴的小獸,縮蜷著絕望地嘶吼,痛苦脆弱得讓人心疼。我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傳送著手心的溫暖,與他同坐在欄杆上,柔聲如三月的飛花柳絮,“他們不愛你,拋棄你,沒關係,王爺還有我,我會幫你的。上天不會一直都這麼不公的,總有一天,你會得到你應該所擁有的。傷害我們的人,他們一定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最後一句,我說的如冰水激激,玉碎鈴鈴。

“青薔!”對麵那人回握住了我,緊緊的,這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就像山洞裏陰暗生長的小草,偶然得到陽光的照耀,急切地渴望汲取溫暖。

玉色月光無聲息地落在兩隻交握的手上,靜謐地拉長了如玉的人影,拉長了寂寂的流光,婉約若夢。

——

用過晚膳之後,腹中積食,便攜了青瀾出來散步消食,彼時秋涼如水,暮晚斜陽裏偶有大雁撲飛過,“撲哧”一下光影似的溜走了。一路分花拂葉,漸漸走遠,碧水亭兩旁花木濃鬱,青草采采,密密稠稠的遮住了大半個亭子,流水潺潺抱亭而過,泠泠如玉擊,倒映著翠影天光。但聞亭內笑語如珠,人影婉約,不禁加快了步子。

卻見汪貴嬪、婉昭儀、王充華三人圍石桌而坐,談笑嫣然,脆響如珠。

我冉冉走去打招呼,“諸位姐姐好興致!”雖然我的位份比王充華婉昭儀的都高,但她們入宮比我早,年紀又比我大,出於禮貌,我還是稱她們為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