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思曼的笑聲傳到耳朵裏,林宛白渾身的血向心口湧來,額頭青筋劇烈跳動著:“你們簡直不是人!那可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啊,你們也狠得下心!”
她憤怒至極,拎起枕頭朝著趙思曼方向打了過去。
趙思曼早就有所防備,輕笑著躲了過去:“嘖嘖嘖,這麼不禁氣呀,你說你一個眼不見的瞎子,能把我這個正常人怎麼著?”
狠毒的女人近在咫尺,仗著林宛白看不見,肆無忌憚的笑著。
她的得意,挑釁,嘲諷,讓林宛白心中劇痛。
林宛白好恨……
好恨!
她恨不得把眼前這個女人大卸八塊!
憤怒的火焰在血管中燃燒,無數恨意在她胸膛中翻攪。
她開始恨自己,為什麼她要為了人渣失去治好眼睛的機會,為什麼不早早的看穿趙思曼真麵目,為什麼沒能保護住自己的女兒!
“趙思曼!你跟傅涼川永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她撕心裂肺的痛苦隻能靠著這種方式發泄。
而傅涼川拎著保溫盒進來時,聽到的就是這麼一句。
他那雙眼睛,頓時冷如寒冰:“林宛白,你真是個賤骨頭,都這樣了還沒事找事!活該你自作自受落到這個下場!”
手裏的東西被他厭惡的一把扔到垃圾桶,傅涼川拉住趙思曼的手就往外走。
林宛白此刻處於瘋狂狀態,歇斯裏地的把房間內能拿到的東西,都朝著門口扔了過去:“傅涼川我恨你!我恨你們——”
她說著說著,捂臉大哭起來。
傅涼川陰沉著臉,頭也不回。
趙思曼嘴角快速的牽起一抹隱秘的笑意:“涼川哥,是不是我又說錯什麼了?”
傅涼川把她帶到外麵,從兜裏掏出一顆煙點上抽了一口:“我不是說了讓你離那個瘋女人遠點嗎?”
趙思曼像是被他冷厲的樣子嚇到了,縮了縮脖子:“我……我擔心宛白姐……對不起涼川哥……”
傅涼川見她被嚇得像個小兔子,心一軟,放輕了聲音:“你先回去吧,我一個靜一靜。”
趙思曼眼底暗芒一閃,然後裝作很貼心的挽住他的手腕,甜甜一笑:“涼川哥,我知道你為了宛白姐的事情煩惱,別擔心,有我陪著你,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傅涼川低頭,看到趙思曼分明難過的想哭,卻還佯裝出強顏歡笑的模樣,皺眉:“你知道我做什麼決定?”
趙思曼咬著下唇,猶豫了一會,才委委屈屈的說:“如果……如果你舍不得宛白姐,我……我不介意的……我會一直等你。”
趙思曼的貼心溫順,跟林宛白的偏激瘋狂形成強烈對比。
傅涼川吐出一口濁氣,伸手把趙思曼緊緊抱在懷裏:“胡說什麼,我如果舍不得她,就不會提出離婚了,別瞎想。”
“嗯。”
趙思曼露出嬌羞靦腆的微笑,把臉埋進了男人寬闊胸膛,眼角飛快掃了眼林宛白病房的方向,嘴角的笑意逐漸變的得意。
病房裏的林宛白已經冷靜下來。
她環抱住自己,卷縮在牆角,瓷白的小臉上死氣沉沉,一片灰暗。
穿著白大褂的顧墨進來,看到沉默寡言的女人後,微微眯眼:“何苦呢?”
林宛白笑了起來,充滿苦澀:“顧大夫,你愛過一個人嗎?那種感覺,真的太疼了……”
顧墨把地上摔碎的東西一點點撿起來,走到她麵前:“我沒喜歡過誰,但我一定不會讓自己過得這麼慘。”
“是啊,很慘的。”
她若有所思的輕聲低喃後,緩緩站起身,摸索著坐到床邊,空洞的眼睛轉向他:“您能幫我辦理一下出院的手續麼。”
“說實話,我並不讚同。”顧墨倒了杯水遞到她手上,皺眉,“你的身體根本不允許你任性,你不怕死嗎?”
林宛白嘴角的笑容依舊輕鬆:“不就是胃癌麼,我覺得一點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心才對。”
父親自殺,母親失望,被深愛了多年的丈夫拋棄,連心係了這麼多年的孩子也不是自己生的。
她確實鬥不過傅涼川,也沒有資本鬥得過趙思曼。
但有一點他們不如她。
那就是顧忌。
身份,財富,地位。
全都是他們身上的標簽。
而自己隻是個一無所有的瞎子,娘家破散,身處泥濘,還有什麼可失去的?
林宛白笑了,可笑著笑著,眼淚從眼角滑落,她輕輕的把臉轉開,不想讓任何人窺見她的狼狽。
她說:“有時候,苟延殘喘的活著,才是最大的悲哀。”
顧墨眉梢一挑,攤開手聳了聳肩:“既然你心意定了,我也不想多廢話,好了,先把藥吃了,隻要你在醫院一天,就得聽醫生的,不過,我還是要勸你一句,不要做傻事。”
走到絕境的女人是不理智的,顧墨希望她不要走到最後一步。
林宛白知道他是為她好,笑了笑沒說話,拿過他給的藥乖乖喝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