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感受長者的智慧(1 / 2)

楊士奇的靈堂裏人來人往,作為曆任四朝的老臣、曾經的內閣首輔、兵部尚書,楊士奇在正統年明廷的影響力,尤其是文官之中的影響力,是無與倫比的,這一點不會因為他有一個不肖子而產生絲毫的影響。

所以就在他去世的第二天,他在京的門生故舊、包括三品以上的大員,都前來吊唁。

雖然在鼎鼎大名的三楊內閣裏,楊榮和楊士奇之間並不是完全的同心同德,早年也是有過那麼點摩擦的,但晚輩們的關係卻是可以稱得上世交了,這也是楊敏政能夠以七品翰林修撰的官身,在楊士奇去世的次日就前來吊唁的原因。

一個長得和楊道有幾分相像的中年男子跪在靈堂裏,機械地磕著頭,一臉死了爹的表情,楊尚荊恭恭敬敬地給楊士奇上了香,扭頭看了看,不由得歎息了一聲。

這人的確是死了爹,不過更重要的是,他也快死了,因為他就是楊道的大哥、楊士奇的長子楊稷,專業坑爹的,也專業坑了一群大明朝的文官兒,要不是他在老家無法無天,他爹也不至於在家稱病,王振也能多上一些掣肘。

楊尚荊搖了搖頭,轉身出了靈堂,站在外麵,看了看公元一四四四年的北京城的春天,寒冷、蕭條之感在滿院的白綾中多出了一絲絲淒涼,讓他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人死燈方滅,人走茶才涼啊。”楊尚荊感歎了一聲,不由得再度搖了搖頭。

這是一條規則,更是一條鐵律,是華夏官場數千年來形成的權力的遊戲的規則,不容動搖,有名兒的例子,從他現在所在的這個年代往前數,秦孝公活著的時候沒人敢動商鞅,秦孝公一死,商鞅就是五馬分屍的下場;往後數,變法的張居正活著的時候,自稱“門下走狗”的一大堆,死了之後還不是抄家滅族的下場?

同為內閣學士,楊士奇活著的時候,楊稷沒人敢動,甚至身為皇上的朱祁鎮都隻能下旨申斥,而不是直接明典正刑,楊士奇一死,就連“有司”都敢蹦躂出來,要嚴明法紀了。

這一刻楊尚荊突然有點心有戚戚焉,他感覺,自己身上這層“先太師楊榮嫡次孫”的光環,除了給他的仕途帶來些許便利之外,似乎也會帶來許許多多的麻煩?

一邊想著,楊尚荊走出了楊士奇府邸的大門,一個看起來得有六十歲,青衣短打的老頭兒迎了上來,一臉的關切:“少爺的身體可是恢複了?老仆方才聽說少爺已經歇息了,就去找了駕馬車。”

這個老頭兒是當年楊榮的長隨之一,本名張猛,年輕的時候是建安城附近有名兒遊俠,一身橫練據說能一拳打死奔馬,後來犯了事兒被關進了大牢,是楊尚荊他叔祖把他撈出來的,仗著一身的本事跟著楊榮跑前跑後,這麼多年一直死心塌地,後來就改了楊姓,喚作楊忠,當年榆木川的大營裏,他就是楊榮的親隨,親眼見著大明朝第二能打的皇帝升天。

所以楊尚荊可不敢和這個老人擺什麼少爺架子,擺手說道:“忠叔,已經無礙了。”

“上車,上車再說。”楊忠指了指身後的馬車,幫楊尚荊撩開了車簾,攙著他進了馬車,這年月的大明還不太流行坐轎,楊尚荊這麼個七品清流官兒也沒有坐轎的資格,所以隻能雇一輛馬車。

楊忠沒有叫車把式,作為鞍前馬後服侍楊榮三十多年的老人,駕車這種事兒已經做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他坐在車上甩了個鞭花,馬車向著城南的楊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