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老鴇子的臉色,坐在台上的茗煙姑娘臉色慘白,壓著琴弦的手都在哆嗦,作為有封建帝國主義特色的清倌人,她是自幼被賣進青樓的,能夠做到這個位置上,精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智力水平上是沒問題的。
所以這麼多年的耳濡目染,她也禮節老鴇子的臉色代表著什麼,就如同楊尚荊所說的那樣,她這個頭牌已經被放棄了,很快就會有個大官人給她梳攏了,然後她就要像平時瞧不起的那些個姐兒一樣,強顏賣笑,靠著肉體娛人了。
楊尚荊扭過頭去,看了這個茗煙一眼,就看見這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身子已經抖成了篩糠,那老鴇子對著在場的勳貴們是打躬作揖:“各位爺兒,不好意思啊,今天這茗煙姑娘身體略有不適,就先告退了,等下啊,奴家就讓寒月姑娘過來,給各位爺兒陪個不是。”
說完了這話,衝著茗煙姑娘就開始瞪眼睛了:“茗煙啊,身體不適也不和媽媽說一聲,這不就怠慢了貴客?還是快回去歇息吧。”
這話裏話外的,哪裏還有半點兒平日裏的客氣,茗煙姑娘一聽這話,那謝謝強顏歡笑、乃至染上了花柳病或者被達官貴人們活活玩死的同行,就出現在了延期那,她當即一翻白眼,直接暈了過去——正如楊尚荊所言,她們這種第三產業從業人員在這個年月最好的歸宿,就是老大嫁作商人婦,被達官貴人們收入內宅,很可能第二天就被善妒的大婦尋個由頭活生生打死。
楊尚荊看著這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不由得歎了口氣,心說自己這也快成了兩京的頭牌殺手了,名滿順天府的蔡大家就因為給自己彈了個曲子,自己贖了身子跟在自己身邊兒,這應天府的頭牌茗煙姑娘,就因為自己一席話,直接崩了人設,不得不從青春偶像轉行去做十八叉小電影女主角了。
“話說回來,這青樓賣笑的,和五百年後的青春偶像還真像啊,全靠著一副好皮囊撐著,一旦人設崩塌,瞬間就沒了價值。”楊尚荊搖了搖頭,“人類果然是特麼不會進化的。”
當你為了一件事兒下結論的時候,總會有傻叉蹦出來證明你這個結論的正確性,楊尚荊這會兒剛剛下了結論,就有一個勳貴子弟蹦了出來,一臉的怒氣:“楊公子不愧是翰林清流,這一張嘴果然全是文章,謂之鐵齒銅牙也不為過,隻是我等南京勳貴為楊公子接風洗塵,特意請了茗煙姑娘,楊公子這般作為,隻怕不好吧?”
停頓了一下,這個勳貴子弟繼續說道:“在家中,我便聽說先太師文敏智計過人,鐵口直斷,今日觀楊公子這般,還真是頗有乃祖父之風啊,不過先太師文敏叱吒朝堂,楊公子卻在這青樓中掃人興致……”
楊尚荊瞅著這個勳貴子弟,腦子就有點兒大,這人叫常宜信,鄂國公常遇春的後人,放在南京城裏也算是頂尖兒的勳貴了,然而吧,華夏五千年文明,政壇上的恩怨,它有一個父死子繼的規矩,結仇了基本都是世仇,如果他沒記錯,當年遷都南京之前,自己家的祖父楊榮,好像是沒少在朝堂上懟過常家人。
雖然懟的是勳貴,然而文官們懟勳貴那是政治正確,就和外朝聯手幹死內廷一樣,再加上當時朱棣進南京的時候楊榮牽著馬韁繩,怒吼“殿下先謁陵乎,先繼位乎”,叼的沒朋友,那個聖眷叫一個隆重,所以在楊榮懟常家的時候,成祖爺拍著手誇“勉仁真特麼機智”,所以這仇怨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