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聽說自家店裏來了個京師的富家翁,而且出手大方,掌櫃的就把算盤一擺,一撩衣襟,蹭蹭蹭地上了樓,做碼頭旁生意的,就是要和這些有錢人混個麵兒熟,成了老客兒有錢賺不說,南來北往的消息也能聽見不少,東家也不是隻有這麼一個茶樓不是?
等看見了忠叔,掌櫃的就知道自家這小二還是信得過的,就這氣度、就這氣勢、就這氣質,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老爺,別看穿著麻布的短打,可你也保不齊人家就是個舉人公、秀才公不是?這年頭朝廷禮製還是很嚴的,商賈之流穿著絲綢要被問罪,但沒說不讓讀書人穿短褂啊!
掌櫃的走上前來,笑嗬嗬地問道:“不知貴客找小老兒,有什麼事兒麼?”
忠叔哈哈一笑,指了指對麵的位子,一臉的春風和煦:“掌櫃的坐,老朽這問題啊,還真不少呢,還不知掌櫃的貴姓?”
掌櫃的在椅子上坐下,很是客氣地回答道:“免貴姓李,不知您老……”
“老朽姓楊,聽老朽這口音,李掌櫃也能聽出來老朽從哪兒來的吧?”忠叔笑嗬嗬地說著,“實不相瞞啊,老朽是北直隸人士,家中也是薄有家業,此番南下,也是為了給家裏添一點進項,路過這黃岩縣,便覺得此地人傑地靈,繁華之處,不啻蘇杭,也就起了在這裏做些生意的打算,這才想著找掌櫃的問問,這黃岩縣官麵兒上都是些什麼人物。”
蘇杭雖然繁華,然而外地客商過去做買賣被宰一刀也是尋常,再加上那地方自古繁華,買什麼、賣什麼早就畫好了各自的範圍,貿然摻和進去,那就不是去撈錢的,而是去送死的,各種行會都不用明著舞刀弄槍,暗地裏的小把戲就足夠將人玩死,至於官麵上的人物,現在行商要是沒有通天的背景,到了地方上再硬的門路也得把地方官打點好了,否則一套苛捐雜稅下來,肯定玩死人不償命,畢竟……重農抑商那是國策。
所以掌櫃的點點頭,有點兒小心地問道:“不知您老做的是什麼生意?”
不一樣的生意,官方人員對你的態度自然也是不一樣的,你要是外地來的行腳商,賣的是什麼瓷器之類的尋常貨物,官麵兒上直接就不把你當人看了,課重稅一點兒心理壓力都沒有,但是你要能搞來鹽引這種逆天之物,縣太爺見了你都不會太過盛氣淩人。
忠叔微微一笑,然後突出一個字來:“酒。”
掌櫃的聽了這話就是一驚,酒水這玩意一般人可弄不到,別管那個朝代,對涉及到任何關乎到國運的大事,都是極端重視的,最有名的是鹽鐵專營,但實際上酒水也是專營的,年豐歲稔的時候可能睜一眼閉一眼,老百姓自家釀一點兒酒也就釀了,災年的時候妥妥的誰釀誰死,酒器、酒曲這些東西可都是在官府手裏掌握著的。
看著掌櫃的震驚的表情,忠叔一臉的不以為意:“這南方的酒,自然有南方酒的好處,可北方的酒,卻也有自己的風味,老朽家中釀酒的作坊還是有那麼幾間的,除了八大胡同那邊供應些許之外,還剩下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