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五章
“嗒——滴,嗒——嘟,嗒——滴,嗒——嘟……”
卯時剛剛到,這窗外的天還黑著呢,外麵就傳來了一陣嗩呐的聲音,尖利、淒厲,帶著點兒怨氣,就這個環境下聽著,便仿佛是從九幽地獄裏麵飄出來的一般,讓人寒毛直豎——楊尚荊就是個文科生,用銅做個小號這種高難度事兒,他可做不到,反正都是吹,那就直接嗩呐吧,鄉下辦喪事那幫人會吹的還多,隨便抓一個過來給培訓培訓氣息,能吹出個調兒來就成了。
“特麼的,大清早兒的,那兒吹嗩呐,誰家死人了不成?”一個身材寬大的胖子從被窩裏爬了出來,罵罵咧咧地叫嚷著,和他同宿一個營帳的金鄉衛兵丁也跟著站起身來了。
這金鄉衛雖然是兵家重鎮,然而除了值夜的哨兵、巡夜的更夫之外,剩下的都是睡得死死的,莫說這金鄉衛不用給十裏八鄉進城做生意的老百姓開門了,便是尋常的縣城,也是天亮之後才開門的,因此這金鄉衛的士卒,莫說不是集中操練的時節,便是集中操練的農閑時分,也沒有卯時就被叫起來的,更何況還是用這種帶著股淒慘勁兒的嗩呐聲吵醒的。
“聽著聲音,卻是從大倉橋那邊傳過來的,昨天剛到的欽差的兵丁,可不就是在大倉橋那邊駐紮的?”一個瘦子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然後下了結論。
“就欽差老爺那幫沒見過血的兵?這個時候起床?陳老五你莫不是聾了?就是說西邊大戶王家有人死了,大清早吹嗩呐報喪,聲音傳進城池了,都要比這個來的有譜。”
“就是,欽差的這幫老爺兵,也是坐了好幾天的船,剛剛從海上過來的,哪裏就能這個時候起床了?難不成還是鐵打的不成了!”
…………
一眾金鄉衛兵丁嗤笑著這個聽聲辨位的陳老五,把個陳老五的臉都說紅了:“莫不是你們聾了不成,咱們這小倉橋離著大倉橋可不願,且就在這城中,城外的聲音若是能傳進來,那得多大的聲音?少說都得數十個嗩呐一起吹,可你們聽聽外麵這聲音,這分明就是一支嗩呐,我陳老五早年在鄉下也是吹過曲兒的,能聽不出來這個?“
聽這陳老五一說,眾人這才有些疑惑地點點頭,他們這幫士卒雖然都是出身軍戶,而且是整個金鄉衛的精銳,但是早年的經曆卻也不盡相同,軍戶嘛,說白了就是農忙的時候種地、閑著的時候操練幾日的農夫,除了戶籍掛在軍籍上之外,剩下的和普通百姓也沒什麼太大的不同,所以陳老五早年在鄉下幫人吹點兒嗩呐、置辦喪事兒的經曆,還是真有的。
“這欽差倒是好生的邪門,大清早的便讓兵丁起床集合,難不成還要操練一番?走走走,咱們也去大倉橋那邊觀瞧一番,看看這欽差帶來的兵丁,到底有個甚麼不同之處!”一個士卒叫嚷著,然後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讚同,一個個下了床穿上鞋,裹了一層根本算不上厚重的冬裝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