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二章
楊尚荊說的輕鬆寫意,而且聽起來有理有據,可是這些話落在某些有心人的耳朵裏,再結合一下前麵楊尚荊說的話,可就瞬間有了別樣的意味。
之前黃岩縣碼頭的事兒,在場這些官兒裏麵,隻要是人在浙江的,基本都有所耳聞,就是那些身在南直隸的,消息靈通些的也都知道經過,楊尚荊這個郎中在那兒,可是差點兒被剁了腦袋的,而海門衛指揮使安玉成呢?在出事之後沒多久,就被叫到了昌國衛,狠狠地打了一頓板子,據說好多天沒下來床,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
所以呢,這些東西聯係在一起了,就不難想出楊尚荊這個郎中是想要做什麼了——給安玉成甩一個臉子,然後直接奔著昌國衛去,找備倭都司都指揮使李信當麵要一個說法。
這也就應了楊尚荊剛剛站在船頭裝逼的時候說的那些話了,要有霞光萬丈,也要有樹影婆娑,他楊尚荊……當然就是那個霞光萬丈了,而月光下的樹影婆娑,若水中藻荇交橫,那當然就是安玉成搞的那些事兒了,這個時候,是要用萬丈光芒驅散陰影,還是把陰影留著把玩一下,也就是當做把柄,就要看楊尚荊和李信的溝通了。
“除了劉斷事之外,其他人暫且下去罷,縱是旅途勞頓,官船顛簸,卻也不能放了手頭的活計,來年備倭都司所需的糧餉、軍備等物資,還需做個公文,呈交南京兵部,這是萬萬不能耽擱的。”楊尚荊擺了擺手,對這身後的小官兒們說道。
於是這幫小官兒恭恭敬敬地答應著,一個兩個朝著船艙裏麵走去,幾個相熟的就湊在一起,低聲嘀咕這類似“郎中當真好算計”之類的話,驚羨有之,佩服有之,恐懼亦有之。
“劉斷事。”楊尚荊慢慢轉過身,接著看海上日出的景色,一邊說道。
劉啟道垂著雙手,恭聲應道:“下官在,不知郎中有何吩咐。”
“備倭衙門的倉大使,叫龐元罷?”楊尚荊半眯著眼睛,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劉啟道沒猶豫,對於備倭衙門的下級官吏,他這個總管刑獄的勳貴子弟自然更加了解一些,所以直接回道:“回郎中,此人姓龐名元字經鍾,浙江杭州府人士,軍戶出身,不過於數學一道頗有名氣,正統三年時入了昌國衛做了倉大使,掌管一應調度職責,備倭衙門草創,這倉大使、庫大使之類的流外官,俱是從各衛所調來的。”
略微停頓了一下,劉啟道繼續說道:“昌國衛乃是備倭都司坐在之地,上下俱是李總兵親信,以下官的出身,並不能從中得到些甚麼有用的消息,若是郎中想要更詳細些的,稍後可以將徐總旗請來。”
正二品的浙江都指揮使司都指揮使,領了總兵之職備倭,無論如何也算是戍守一方的大員了,自身在朝堂之中,也能算成是一個小小的山頭了,以劉啟道這個誠意伯血脈的身份,也的確沒辦法把觸手伸進昌國衛這樣的重地,畢竟這種掌著兵權的都指揮使,說的話就連魏國公都要聽一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