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假說吉爸生病,現在卻是張彩雲自己住進了醫院。不過幸運的是,張彩雲第三天就出院了。但是病了一場之後,張彩雲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她常常陷入沉思,往往在陽台上一坐就是一上午或一下午,這讓吉安敏和吉爸都很有些擔心,吉爸曾經想過陪陪張彩雲,可還沒在她身邊坐下來,張彩雲便說:“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吉安敏見到這樣的張彩雲也有些摸不清,不知道她是怎麼了,因此也不好提離開的事,怕刺激到張彩雲。
那天,張彩雲又在發呆,吉安敏在她身後呆了會兒,又轉了幾圈,見起風了,於是拿了件外套過去披到張彩雲的身上,還是忍不住問:“媽,您這些日子是怎麼了?讓我們都挺擔心的。”說這句話的時候,吉安敏心裏有些忐忑,在她的心裏,他們這個家其實就像是一個小企業,張彩雲是領導,吉爸是辦公室主任,她呢,就是個小職員,所以她習慣了聽張彩雲的指示,卻極少和她聊聊天,像其他母女那樣談談各自的心事,所以,她不知道會得到張彩雲怎樣的回複。
也不知道張彩雲有沒有聽見,她許久沒有動靜,就在吉安敏準備放棄的時候,卻聽到她說:“敏敏,你覺得……我是個優秀的媽媽嗎?”
吉安敏從沒想過張彩雲會問這個問題,在她看來,張彩雲不會有這樣疑惑啊,她應該非常自信地認為自己是優秀的,可是她現在卻在張彩雲的臉上看到了迷茫,這讓她心有不忍,怎麼一場並不是多麼嚴重的病,竟讓張彩雲看著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如果可以選擇,她情願張彩雲像以前那樣“氣焰囂張”。
“媽,我們所有的人都認為您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媽媽。”吉安敏蹲到張彩雲的前麵,想讓她看看自己的眼睛,明白她說的是心裏話,沒想到張彩雲又問:“敏敏,那你覺得,我是個好媽媽嗎?”
吉安敏一聽這話,心裏“咚”地一下,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吉安敏很想告訴張彩雲,她是個好媽媽,但她又情不自禁地想起小時候,那時她總是很羨慕別人的媽媽,別人的媽媽總是笑咪咪地看著自己的孩子,那眼睛裏像是都有蜜溢出來似的,可是張彩雲總是皺著眉看著她,審視著她,似乎很期待發現她有什麼不對。
吉安敏至今還記得,有一回報聽寫,她在學校裏麵把所有的字都認真地寫了一遍,然後又讓同學報了一遍,確認沒有錯才滿意。可是回到家,張彩雲報的都不是這一課的,甚至很多是她認識,但是卻沒有學過的。吉安敏認字早,但認識不等於會寫,可張彩雲麵對她的眼淚卻無動於衷,甚至說:“錯了是好事,錯了你才知道有哪些是不會的。”於是吉安敏把這些字,每個都要寫到非常熟練的程度才算完,也因此,原本語文成績非常好的吉安敏,竟很害怕報聽寫,甚至到現在都不願意寫字。
那時候,吉安敏總是想,為什麼張彩雲是我的媽媽?她甚至和同學鬧矛盾的時候會在想,如果能把我媽媽換給她就好了。一直到工作後,吉安敏都不能理解,為什麼媽和媽都不一樣呢?米亞娜的媽媽時不時地會打電話給她,夏天問熱不熱,冬天問冷不冷,李詩的媽媽更是關懷備至,但吉安敏卻很害怕張彩雲的電話,因為她一旦有電話過來,肯定是家裏出事了。
“我不是個好媽媽,是不是?”張彩雲低頭看著吉安敏,眼裏竟隱隱出現了淚光。吉安敏趕緊搖頭,急道:“不,您是好媽媽,每個人的媽媽都是不一樣的,您不需要和別人一樣。”
張彩雲終於笑了,從未有過的抬手在吉安敏的頭上撫了撫說:“敏敏,就算你說的不是真心話,就算我不是個好媽媽,這一次我仍然想對你說,不要和江承來往了。”
如果張彩雲像以前那樣,吉安敏說不定心一橫,就扛上了,可是麵對現在這樣的張彩雲,她倒是真有些手足無措,想了想,隻好無奈地說:“媽,您別操心了,我和他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可是我看得出來,你是喜歡他的。”張彩雲笑了笑,再怎麼著,吉安敏也是她從小到大拉扯大的女兒,就算這幾年不在身邊,但她的心思,還是瞞不過她。
吉安敏在吳涵麵前不否認,在自己親媽麵前更不想否認,就算和江承沒有未來,她也不想否定,所以隻能默默地聽著。
“敏敏,你知道我和你爸,為什麼不讓你和他在一起嗎?”張彩雲接著問,吉安敏苦笑著說:“知道啊,門不當戶不對,我還比他大,以後肯定不會有幸福,對不對?”
不想,張彩雲卻搖頭,輕聲說:“這些都不是理由,理由隻有一個,得不到祝福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我和你爸爸隻有一個願望,就是希望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