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名字叫望桐,宗逸隻覺的有意思,山前大片楊樹林,怎麼能叫望桐,叫望楊還差不多。
望桐?望桐?
宗逸又在心裏默念了兩邊酒店的名字。
“宗同學,你怎麼了?”見宗逸站在酒店門口不肯進去,祁述以為他又臨時返回了。
宗逸收回視線,看向身邊的人,微微一笑,“沒什麼,不過是好奇這酒店的名字。望,桐?這片兒的山上種的不都是楊樹?怎麼就取了這名兒?”
祁述仰頭看向酒店門頭上的店名,解釋:“望楊哪有望桐好?這人世間不是流傳著梧樹和桐樹相依而生,形影不離,代表著堅貞的愛情。我倒覺得挺好,酒店老板挺會取名兒。”
但其實不是酒店老板取的名字,因為在酒店建立之前,這兒就叫望桐,當時這塊地推到重建的時候,酒店老板嫌取名麻煩,索性把酒店名字保存了下來。
所以取這名字的是古宅主人楚嵇。
宗逸毫不吝嗇地誇讚,“聽你這麼一講,這名兒確實好。”
“好是好,可惜就是現在太破敗了,要是基礎設施再好點兒,也對得起它的名字,可惜咯。”祁述一聲感歎,“行了,不說,走吃飯去。”
原先沒有酒店的時候,這兒還是古宅的時候,叫望桐居,是楚嵇的一處私產。他的一生,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這裏度過。
曾經的望桐居,戶限為穿,踏破門檻。世人皆知楚公子驚才絕豔,前途不可限量,想與楚嵇公子攀關係的人數也數不過來,即便是傳出楚嵇乃斷袖之後,依舊有人趕著給他送上男子。
可就是這樣的人,最後還是孤獨而死,沒能等到摯愛。
死前,他曾寫下這最後一封信:初見兩相茫然,鴛鴦不似夢,聲音切切如在耳側。不恨天涯行役苦,隻恨西風,吹夢成今古。經年久遠,先生,我這又是一世,還是沒能等到你。
年少成名,不過三十便與世長辭,這是望桐居的主人楚嵇的一生。
除了楚嵇本人,沒人知曉他在等誰,也沒人知道他究竟等了那個人多久。他稱那個人為先生,“先生”,一個敬詞又不顯得疏遠,挺好的。
一世又一世的往複輪回,他並沒有因此厭惡。從始至終,他想總能等到他的先生。
不過是身體的死亡,他從不懼怕,他唯一害怕的是在輪回之後忘記了先生。所以每次入輪回道之前,他都會把腦袋摘下來,在腦子裏刻滿先生的名字,準確來說是姓氏,因為他沒有名字。仿佛這樣,他下輩子從出生開始便能繼承與先生有關的記憶。
他沒想過先生會忘記他,不是自信,是害怕。他們的從前太過久遠,久到具體的時間他都忘記了,若是真要想想,恐怕得追溯到上古時期。
酒店的廚房內,主廚坐在小板凳上,低頭打著遊戲,是不是還用嘴瘋狂輸出,遊戲超沒超神不知道,反正罵人的話已經超鬼了。
祁述站在他旁邊,聽他罵罵咧咧了好大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嗯廚子大哥,來喝口水。”
不開口還好,他這一開口直接把主廚嚇了一激靈,手上的手機差點兒沒拿穩。
“嘿,你誰啊?走路沒聲,跟個鬼一樣。”主廚胡翰抬頭看向祁述,周身的怒氣蓋也蓋不住。
祁述笑嘻嘻地回答:“我是來點菜的。”
劇組租酒店的時候,連帶的小廚房一起租了。之前祁述半夜覓食的地方是小廚房,這大廚房他還是第一次來。
“點菜?”自從那個破爛劇組租了酒店以後,已經好久沒有客人來了,更別提點菜什麼的。如果不是酒店員工需要吃飯,胡翰早就被老板放假了。
今天突然來了個客人點菜,胡翰倒有些不適應了,“點什麼菜?”
祁述鼓了鼓腮幫子,說:“這個我也不太知道他喜歡吃什麼,你們店有什麼特色菜嗎?點得人很多的那種,給我上幾道。不用太多,我們就兩個人。”
“好嘞,您稍等,菜馬上好。您可以先去大廳稍作休息,等菜好了我們會給您呈過去。”胡翰的態度立馬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點好菜,祁述回到大廳,看見宗逸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張桌子前,正低頭擦著眼鏡片兒。
“宗同學,菜我點好了,但可能要等上一會兒。”祁述屁顛兒屁顛兒地走過去,然後一屁股坐到了宗逸對麵的椅子上,吊兒郎當地倚在椅背上,“誒,你這不戴眼鏡比戴眼鏡還要好看。”
宗逸戴起眼鏡,露出疏遠而禮貌的笑容,“近視,沒辦法,不戴眼鏡看不見。”
“那倒也是。”祁述不過多糾結,畢竟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宗同學,我看現在時間也還早,光在這兒坐著挺無聊。要不我帶你在酒店四處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