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和簡菁趕到醫院時, 簡盈已經被推進急救室,而葉依慕則癱坐在走廊的落地窗前。
此時的日光,已經是接近殘陽的橘黃色, 透過深色的鏡麵照在葉依慕身上,她眼睛裏沒有一點焦距和活氣,陰惻惻的像是古墓裏毫無生氣的活死人。
簡菁見她這幅樣子, 嚇得臉如白紙,她跌撞著奔過來,沒兩步雙腿就發軟,幾乎是連滾帶爬才到葉依慕身邊,拽著葉依慕的肩膀搖晃:“盈盈怎麼啦?怎麼會進搶救室?”
葉依慕的臉隨著簡菁力道轉過來,呆滯無神的眼神慢慢聚攏,眼淚順著麵頰慢慢往下落。
簡菁又驚又慌, 手上更加沒輕沒重:“你倒是說話啊, 盈盈到底怎麼啦?”
“小菁, 別這樣。”許諾心頭跟著一陣陣緊縮疼痛,她把簡菁緊緊抱進懷裏:“盈盈不會有事的。”
許諾凝了凝神,轉頭問葉依慕:“阿慕, 這怎麼回事啊,盈盈怎麼會被鋼板砸中?”
葉依慕臉色慘白,雙眼空洞地盯著她, 唇瓣不停地顫:“阿諾, 是我……我沒有保護好她, 盈盈她……她會不會有事?”
許諾對上這樣的眼神,心裏不免酸楚:“不會的,你別自己嚇自己,冷靜點!”
葉依慕哪裏能冷靜, 她的世界仿佛已經天崩地裂:“我應該擋著她的,我怎麼……怎麼沒有擋著她……”
葉依慕沾滿血跡的複古絲質襯衫皺成一團,發絲混著淚水黏在臉上,慘白的唇被她咬出血痕,眼瞳裏麵沒了往日的沉靜泰然,黑沉沉的一片,盛滿鋪天蓋地的絕望哀傷。
許諾心中一慟,她想起五年前,沈萄遭遇車禍的那天,大表姐也是這幅悲痛欲絕的樣子。
許諾的雙腳不由自主往後退兩步,恍恍惚惚走了神。
她和葉依慕從小一起長大,印象中的大表姐高冷傲氣,家裏又是滔天的權勢富貴,以至於她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直到有一次,她在自家商場的奢侈品櫃台遇見當櫃姐的沈萄。
許諾記得很清楚,那天,葉依慕瘋狂地橫掃半個櫃台,出手之闊綽令一眾櫃姐恨不得跪地膜拜。
當然,其中也包括沈萄。
剛開始,沈萄隻是把葉依慕當做一個出手大方的顧客,但在得知葉依慕是集地產、金融、旅遊、服飾及百貨業為一體的天啟集團唯一繼承人後,態度就發生了巨變。
沈萄開始變著法接近葉依慕,在她身邊噓寒問暖。
葉依慕對她本就很有好感,兩人便順理成章談起戀愛。
之後,葉依慕像換個人似的收斂性子,變得不再驕傲,對沈萄極盡所能的寵愛。
但,在她們這段戀情中,許諾能明顯感覺到,沈萄對金錢的貪婪。
但沈萄偽裝得很好,對於葉依慕物質上的贈予,她總是很“巧妙”地拒絕。不出所料,她越拒絕卻越能得多更多的收益。
彼時的葉依慕就像是被妲己迷了心智的紂王一般,誰的勸告都聽不進,隻要她的萄寶開心,砸再多的錢也願意。
接下來的劇情,就像大部分偶像劇中演的那種萬年套路,葉依慕的媽媽使勁各種辦法想拆散兩人。
葉母生日宴上,她私下找沈萄談話,不知為何,沈萄突然獨自離席,回程路上就遭遇車禍。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沈萄搶救了十四個小時,最終還是沒能救得回來。
許諾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葉依慕癱倒在急救室門口,撕心裂肺的樣子光看著就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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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手術室的滅燈的聲音將許諾的思緒拉回。
醫生從手術室出來,葉依慕倏然燃起一簇微小火光,她不敢上前問手術結果,慘白的嘴唇死死抿緊。
吝嗇鬼撲上去拽住醫生,手指不停顫抖:“醫生,我妹妹她┄┄”
“我們給病人做了ct,顱內出血點不大,目前已經用藥止住,外傷也已清創。”四五個小時的手術時間,讓醫生的聲音聽起來略顯疲憊:“如果24小時病人意識正常,就可以從icu轉去病房。”
話音剛落,反應過來的吝嗇鬼“哇”得哭出聲,喜極而泣。
葉依慕咬著手指發出一聲嗚咽,踉踉蹌蹌地往前走,臉上的表情已經分不清是在哭還是在笑,眼淚不受控地滾落,但嘴角卻頻頻翹起,
“阿慕,你去哪?”許諾跟著葉依慕跑過來,想攙扶連路都走不穩的大表姐。
葉依慕帶著淚笑:“我……我去重症監護室……看……看盈寶。”
“icu不讓進,等盈盈進病房看也不遲。”
許諾雖這樣說著,但也知道勸不住大表姐,隻能跟著她一起去。
一群人貼著重症監護室外的玻璃一動不動,在場誰也沒有出聲,都目不轉睛地看著裏麵插滿儀器的簡盈。
“盈寶!”葉依慕把撐著玻璃的手指曲起,輕輕敲了敲,纖長的睫毛垂下,柔聲說:“你什麼時候能醒,我有一個故事想說給你聽,還有一句很重要很重要的話……要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