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回到了醫院裏,鍾林就在床邊,正蹙著眉,拿著手機不知道在和什麼人發著信息。
“鍾醫生,我哥怎麼樣?”我掙紮著要坐起來。
“鎮定劑還沒過去,還睡著呢。”鍾林的聲音難得的溫煦,終於沒有了平日裏總帶著的嘲諷之意。
“那,警察那邊呢?東西拿到了嗎?”我又繼續追問。
“拿到了,據說已經傳到京城轄區的警局去了。”鍾林看了看我,語氣有點遲疑:“明天你要回去?”
“是。”我幹脆的回答:“我必須回。”
這一次鍾林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我這幾天有手術,沒法陪你過去,司驍祁也不在,我找個司機送你回去,你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聽完之後,我感激的答應了。
雖然我知道,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給鍾林找麻煩,可這份情我必須領。
第二天天還沒有完全亮,鍾林找的司機就已經到了。四個小時的車程之後,我在上午九點就趕到了警局。
當我報出名字之後,很快就有專人將我帶到了一個房間,在一個電腦前給我播放了鐵軍錄製的視頻。
因為手機擺放的角度問題,開始的畫麵裏,隻能看到父親的後背,能夠看到他坐在輪椅上,正端著一杯牛奶在靜靜的喝著。
然後房門被人從外麵打開,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出來:“送報紙。”
聲音很是含糊,或者也跟手機的質量有關係,刺刺拉拉的,聽得不是很清晰。
可是這聲音,我就是覺得莫名的熟悉,不知道是在哪裏聽到過。
“這是鐵軍說的他們頭兒嗎?”我轉臉問旁邊的民警。
“不是。鐵軍說這個人他不認識。我們也去把他說的那個頭目找來配合調查了,這個人不是他。”民警給我認真的解釋著。
我隻能繼續往下看。
那人將一疊報紙遞到了父親的麵前,父親隨手放到了一邊,並沒有看。
那人卻站在一邊,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父親很驚訝,抬頭對他說了句什麼,聽不清楚,可是感覺應該是說讓他出去。
那人嘿嘿笑了一聲,忽然上前從旁邊拿過報紙,硬塞進了父親的手裏。
因為兩個人都背對著鏡頭,我看不到父親臉上的表情,但是從掙紮的樣子能夠看得出,父親很害怕。
我的眼淚又控製不住的掉了下來。
我死死的握住拳頭,恨不得能夠衝到屏幕裏去解救我的父親。
這一刻我從來沒有過的憎恨自己!為什麼,為什麼在父親最需要的時候,我這個唯一的女兒不在他的身邊?!
民警遞了幾張餐巾紙給我,小聲的勸我要冷靜。
我點點頭,知道這會兒絕對不是哭的時候。
我將眼淚擦幹,將拳頭塞進嘴裏,努力控製著不讓自己發出聲,再次望向屏幕。
這時,那男人已經製服了父親,他推著輪椅到了窗戶跟前,然後又到了手機拍不到的地方。
可是後麵發生的事情,不用看,猜也能夠猜的出來。
就聽到一陣掙紮的聲音之後,窗外傳來了噗通一聲,緊接著就是一片尖叫。
那個聲音我太熟悉了,曾經一次次的出現在我的噩夢裏——那是父親落地時發出的聲音。
我拚命的想要控製自己的情緒,將手背咬得血肉模糊,可是這一刻,還是控製不住的,眼前一片模糊。
這個時候,視頻裏的那個男人終於從拍攝的盲區走了出來,他掠過床邊,伸手去開房門,雖然僅僅是一個側影,可是還是能夠看出他戴著手套。
這是有備而來的。
我的心倏地一動,猛地大喊:“停!”
民警慌忙按了暫停鍵,我趴在電腦前,努力的辨認。
可拍攝的太模糊了,完全看不出那人的長相。
“能再倒一下我看看嗎?”我轉頭問道。
民警點點頭,按了回放鍵。
那男人再次從我的眼前掠過。
我看著那個側著的身影,隻覺得越看越熟悉,可是真的,就是不知道在哪裏見過。
我絕望地幾乎就要崩潰。
民警看到我這個樣子,連忙勸慰:“葉小姐,你別急,有時候越急腦子會越亂,我從頭給你再放一遍,你仔細想想,這個人你有沒有見過。”
我點了點頭。
視頻重新倒回了原點,那個男人敲門進來,對著父親說道:“送報紙。”
我忽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我知道這是誰了!
這是淩小霜的那個奸夫!
我瑟瑟發抖,抖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隻是用手指著屏幕,心痛的就像是有人將我活活撕裂!
這個聲音我記得,帶有很明顯的口音,絕對是之前我在樓梯間見過的那個男人,不會有錯!
之前是因為視頻的聲音太不清楚,我沒有分辨出來,可是和最後的人影一對照,絕對不可能誤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