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蒼白的手就緊緊地勒在父親骨折過的小腿上,那張熟悉的嘴從深海的陰影中露出輪廓,在層層海水中傾吐著看不清的話語。
於是憂姬跳下了海,用這種方式製止了裏君無意識的謀殺。
當父女一同得到救援後,憂姬被媽媽抱在懷裏,而她的父親則徹底昏厥,救生員在他身邊緊張地急救。
救護車再一次帶著父親進入了醫院,憂姬坐在病房外,看著她在雪白瓷磚上的倒影——年幼的女孩穿著單薄的衣裙,麵容慘白,眼底青黑。
她想,再這樣下去……我會把爸爸害死的。
“我……我想去東京讀書。”
在小學畢業後,憂姬這麼對父母道:“請送我去東京的學校就讀吧,我以後想要住校,或者住在學生會館裏。”
去哪裏都好,隻要離開這個家庭,隻要離開這塊地方,她就一定能控製住裏君,不要再傷害無辜的人。
“但是那也太遠了1母親緊緊揪著圍裙,“為什麼要去東京,仙台也有很多很好的學校礙…”
“憂姬,不要這樣1父親緊緊皺著雙眉,“如果是因為那件事我們可以搬家的!等到爸爸的工作申請批準……”
已經懂事的妹妹怯怯地撒嬌:“姐姐去讀我們小學的直屬初中好不好?不要去東京啦……”
果然是這樣的回答。
乙骨憂姬垂下眼簾,堅定地道:“真的很對不起……但是爸爸媽媽,請讓我去吧。”
是啊,怎麼可能被理解呢?在父母看來他們的大女兒越來越孤僻,不愛與同齡人交流,一點都不合群,甚至還躲避著父母和妹妹的關心。
他們大概以為一切都是因為兩年前的那場車禍——其實也沒錯。
可是,乙骨憂姬不能再任由這種事情發生了。
在我能控製裏君之前,在我能真正保護你們之前,我決不能,再讓愛著我的人受到傷害!
母親不知說什麼才好,妹妹不安地看著姐姐,父親則越發焦灼,他忍不住站起身,朝憂姬走來:“憂姬,我們帶你去看小林小姐好嗎,不要再這樣抗拒下去了,那件事不是因為你的錯,這也不是疾病,讓我們敞開心扉好好談一談!爸爸這就帶你去——”
憂姬像是受驚一樣從座位上跳起來:“爸爸不要過來1
父親不解又憤怒,他伸手就想去按女兒的肩膀:“憂姬,爸爸到底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這麼討厭爸爸,我——”
客廳天花板上的吊燈,突兀地晃動了起來。
憂姬:“燈!爸爸小心!1
父親錯愕地愣住了,他下意識抬起頭看向上方,但此時一切都太遲了,那從天花板中伸出的雙蒼白的手已經扯斷了結實的掛線,於是沉重的吊燈直直砸到了男人的肩膀上——突如其來的衝擊讓他摔倒在地,額頭磕破在桌角上,隨著悶響和痛呼,鮮血就這樣濺到了憂姬身上,把她白色的衣袖染得觸目驚心。
救護車再一次來了,刺耳的聲音把陷入怔愣的憂姬驚醒,她看著人事不省的父親被護士和醫生送上車輛,一切都仿佛舊事重演。
當所有人匆忙地離開,客廳裏隻剩下憂姬時,她望著桌角和地麵的血漬,輕輕道:“裏君……你在這裏的吧。”
於是咒靈立即回應了她的呼喚,那雙蒼白的手臂與咧開的嘴從桌布下探出——“憂姬……我在這裏……”
憂姬看著它,第一次說出了重話:“裏君,請不要再這樣了,我不想……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