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 已經被滅門了。
當憂姬聽到這句話後,她本能地愣住了,隨即便是胸口一窒, 似乎有什麼東西堵在了她的喉嚨中,這讓她頭昏腦漲, 甚至喘不上氣來。
假如這個“禪院惠”所說的都是真的,那麼這個世界的乙骨憂姬已經遭遇了最可怖的噩夢, “她”失去了所有的親人, 孤零零地成為了咒術師——不, 應該說詛咒師吧?
憂姬想,如果遭遇這一切的是我,那麼我會做什麼呢?
這並不是一個難以設想的未來,因為就在一天前, 原世界的夏油傑已經為她做出了最好的恐嚇。
雖然勝負早已經分曉, 但隻要想起夏油傑宣布咒殺的一幕, 憂姬仍然會覺得手腳冰涼,不論經曆過多少生離死別,她仍然無法割舍那份最初的聯係。
如今的她尚且如此,那麼在她更加年幼的時候呢?
憂姬仍然記得在最開始的那幾年裏,因為裏君帶來的影響,家人成了她與世界的唯一紐帶,要是在那個時候……
不論她變成什麼樣, 似乎都是有可能的。
也許這個世界的“乙骨憂姬”早就習慣了咒殺和屠戮, 並且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對。
而且裏君怎麼樣了呢?這個世界的她也會束縛著裏君嗎?!
憂姬既迫切地想要找到這個世界的自己, 又有些懼怕見到她, 但眼下不是什麼發呆走神的好場合, 她隻能壓下心中的苦澀思緒, 專注地對上了眼前的“伏黑惠”。
伏黑同學在這個世界連姓氏都變了,看來他的身世也藏在一言難盡的內情,並不是“重組家庭”和“家裏隻有一位姐姐”這樣簡單。
兩者相比,這裏的“惠”實力大漲,戰鬥時也要更加的狠戾凶悍,隻有那份冷靜與沉著沒有變化。
在戰鬥中,每一秒都是瞬息萬變的,憂姬的想法並沒有耽擱她的動作,這些複雜的念頭隻在憂姬腦中一閃而過,下一刻,她已經貼到了禪院惠的麵前。
玉犬從兩方襲來,而禪院惠則正麵迎擊,憂姬仍舊沒有拔刀,一邊用體術招架禪院惠,一邊甩出破道白雷——
鬼道在不詠唱時也是能使用的,但這需要花費更大的咒力,而且效果也會削弱許多,唯一的優勢是便捷快速。
算上所有的鬼道和東添西湊學來的術式,憂姬涉獵的手段多不勝數,然而這些東西僅能做到錦上添花,它們無法成為真正的決勝手段,假如在實力差距巨大時使用,甚至還會起到拖後腿的反效果。
由於憂姬一直在跨階層戰鬥,所以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基本上用不上,隻能靠她自身的術式來搏得一線生機……
簡而言之,假如對上兩麵宿儺或者原世界的夏油傑,憂姬隻能締結因果、開啟領域;但此時此刻她的對手是禪院惠,那麼她就可以一直用鬼道來周旋。
玉犬暫時被憂姬麻痹,但禪院惠的拳頭她卻是硬接了下來,這一下就震得手臂生疼——在沒有咒力強化的情況下,她的肉體力量確實不占優勢,這不論對上誰都是一樣的,即便惠比她的年紀還要小幾歲。
一交上手,兩人的戰鬥節奏便越來越快,此時天空中的雷電大臉雞也俯衝而來,它的目標正是纏鬥的兩人,兩隻玉犬逐漸分恢複戰鬥力,同樣再次參戰,而不遠處的美美子和菜菜子也已經擺脫了兔子潮,同時前來幫助憂姬。
這場麵一時間非常混亂,但卻奇異地暫時達到了平衡。
禪院惠要想盡辦法布局、配合他的式神,迎戰多個敵人;而憂姬則心緒複雜,攻勢十分克製,隻用體術與鬼道,還得隨時注意兩姐妹的安危。
在這交手的間隙裏,禪院惠並沒有被複雜的境況所迷惑,他仍舊保持著冷靜的情緒,甚至還試探地問道:“你說你的名字是‘乙骨憂姬’?那麼我就暫且這麼稱呼你——乙骨小姐,你和‘屍魂界’是什麼關係?”
憂姬:“……”
“屍魂界”這個詞語也叫人耳熟,但她已經忘記了是在哪裏聽到過的,憂姬索性也不回答,隻是扯過一旁的玉犬尾巴,把大狗勾甩上了天。
雖然沒有得到答案,但禪院惠並沒有因此不耐,他繼續嚐試道:“我從未在咒術師中見過你,你是他們剛拐騙來的新成員吧?詛咒師是破壞社會秩序的罪犯團體,不要因為他們的小恩小惠而被蒙蔽——乙骨小姐,趁著你手中還沒有沾染罪惡,盡早離開吧。”
在禪院惠的角度來看,咒術師竟然才是破壞社會秩序的“罪犯”。
憂姬抿了抿唇,從她見到這個世界的“惠”開始,他似乎就一直在強調“社會秩序”……也許這個世界的惠不再篤信要幫助他人,他堅定的信念已經換成了維護秩序。
是因為禪院家的關係嗎?那個被真希厭惡著的、卻還是給予了她太多影響的家族。
憂姬格擋開禪院惠的手臂,反問:“你有姐姐嗎?”
禪院惠有一刻的沉默,他大約沒想到會被問這麼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但他隨後還是給了準確答案:“當然,我有幾位堂姐。”
禪院氏是個大家族,枝葉繁茂,不同脈係下的子弟眾多,其中與禪院惠同代但年齡更大的女孩並不少,隻是她們大多都沒什麼詛咒師的天分,隻是家族為了聯姻裙帶而培養的孩子。
隻有堂姐嗎……雖然早就料到了這個答案,但憂姬仍舊感到了失望。
也許這個世界裏也有一位昏迷的“津美紀”,但她和“禪院惠”卻沒有任何關係了。
憂姬心中惆悵,正當她想再問些什麼的時候,耳邊就響起了熟悉的嫌棄:“接下來不會就是‘我這個年紀也可以當你的姐姐了’這種話吧,這種開場白也太油膩了吧?”
憂姬臉一紅,突然就有了一種前輩失格式的窘迫,她條件反射地申辯道:“沒有的事!五條老師請不要亂說——”
禪院惠:?!
兩姐妹:!!!
憂姬的聲音在此刻戛然而止,在走神時的本能回答後,邏輯又回到了她的腦海,她這才反應過來。
啊,五條悟又瞬移到了她的身邊。
憂姬沉默片刻,遲緩地扭過頭,看到了那突然降臨在她身側的五條悟——異世界的,全新版本。
除了不同的衣著之外,這個男人和外表憂姬記憶中的五條老師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一樣的銀發藍眸,一樣的魁偉身軀,他鬆鬆垮垮地披著一套白色的羽織,而在這外套之下隻有一件貼身的黑衣,因為主人不肯好好穿戴的緣故,露出了一小片赤裸的胸膛。
憂姬:“……”
同樣是“五條悟”,連笑容都是差不多的模樣,但憂姬卻不會把他們認為同一人。
因為這隻是“差不多”而已。
隻一照麵,憂姬就敏銳地察覺到了那種不對勁——也許是飄忽不定,也許是喜怒無常,雖然這麼形容不那麼恰當,但他讓憂姬聯想到了某些無法預測的危險。
這個人的身上,沒有任何的“約束”。
此時此刻,禪院惠那冷靜的表情因驚悚而破裂,而姐妹倆則是徹底震驚和恐懼,憂姬突然意識到她已經換了個世界,這裏可沒有一直照顧(夜蛾校長:?)她的恩師(歌姬:!)五條老師,這裏隻有詛咒師中的無冕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