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倒也不惱,她放下了袖子,笑吟吟道:“姬君大概是不會原諒我,看來我們脫身都難啦……”
話是這樣說,但羂索卻也絲毫不見為難的樣子,反倒是奈落的神情一下子陰沉下來,像是為了印證這位假城主的臉色,天守閣那長長的階梯上突兀地響起了腳步聲。
緊接著,血腥味從樓梯上傳來——極其濃重的血腥味。
戈薇錯愕地抬起頭,卻見到了一個血人緩緩走下樓梯,幹涸發黑的血液凝固在她的身上,不論是露在外的皮膚還是長發,全都像是在血漿中浸泡過一般,倒是那身黑衣,因為顏色的便利而看不出有多少汙染……
乙骨憂姬渾身上下唯一潔淨的地方,大約隻有那柄黑色的長刀。
“憂姬……前輩……”
戈薇喃喃,犬夜叉已經擋在了她神情,露出了惡臭難忍的神情。
憂姬知道自己現在的外表非常驚悚,於是她也不去嚇唬小學妹,隻是轉向那位城主夫人:“你很了解我,你到底是誰。”
城主夫人抿唇:“姬君,您應當已經有所猜測了。”
憂姬:“……”
憂姬沒有去猜心中浮起的那幾個名字,她冷冷地道:“控製了人見城中普通人的是你的咒術?解開它們。”
奈落看起來很想說話,但他的假夫人卻沒給他這個機會,她低垂眼眸:“是,請稍等一刻鍾,他們就會變回原樣。”
這位城主夫人根本就沒打算和普通人過不去,或者說她完全沒有把普通人放在眼裏,她真正的目的並不是這個,她是為了……
“你想把我做成受肉嗎?”憂姬的口袋裏還裝著足足六根手指,不過在她的鎮壓下徹底成了死物,“先用兩麵宿儺擊潰我,然後像是處置那些巫女那樣處理我?”
“怎麼會呢?”城主夫人微笑,誠懇地道,“受肉隻是咒靈降臨人間的媒介,一個暫時的緩衝與間隔……讓姬君來做受肉,即便承擔的是‘兩麵宿儺’,那也太浪費了。”
這位城主夫人說得太理直氣壯,憂姬隻覺得額頭青筋蹦跳。
“您為什麼要憤怒呢?難道您的理想不是為了正義奉獻自己嗎?”城主夫人歪了歪頭,鮮血滿臉橫流,隻聽她溫溫柔柔地敘說著她堅信的真理,“我一直在想同一個問題,完美的生命是什麼?是能力者嗎?是咒靈嗎?還是說妖怪呢?”
夫人柔情似水地揭示了答案:“不,這些都是歧途,或者說半成品,真正完美的存在必然誕生在跨越生死的、最強大的碰撞之中……正如黑暗與光明矯糅,陰陽環繞融合……”
“姬君,您就是白色的那半邊啊。”
這都是什麼鬼話,乙骨憂姬不再詢問,因為已經沒有再交流的必要了,她開始慢慢地向樓梯下走去,城主夫人卻像是明白了什麼,她又笑了:“這樣看來,姬君還是無法理解我嗎?”
憂姬當即暴起,黑刃一閃,隻見斬魄刀上的菩提葉再次綻開出光芒,一天之內二始解!
城主夫人卻不慌不忙,她摸著自己血肉模糊的麵龐,雙手扣住額頭,那縫合線一樣的疤痕裂開了,於是這一瞬間,這個女人就把自己的長發頭皮連帶著頭蓋骨一同掀了起來!
戈薇和七寶尖叫:“啊啊啊啊啊!!!——”
這是極其驚悚的一幕,那頭蓋骨之下竟然沒有血肉,而是一團裸露在外的、猩紅惡心的腦組織,在凹凸不平的溝壑之間,竟然還長著一張小小的嘴巴,森柏的牙齒整齊排列,詭譎可怖。
這嘴巴張開了,吐出的卻不再是城主夫人沙啞溫柔的聲音,而是一道低沉又雄渾的男聲——“姬君,闊別已久了。”
憂姬剛跳下樓梯,就猛地停下腳步,翠色的光芒停留在無上菩提的刀柄,蓄勢待發的咒力也在此刻凝滯。
“明王——”她認出來了,這個聲音,不會有錯的……
乙骨憂姬失聲:“明王!為什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