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這七年間唯一能深深刻在腦子裏的東西隻有兩樣。

一個是衛國公府裏要殺的那些人,另一個則是食物。

包括範湍和年高兩個忠心耿耿的死士,都是天子留給少年的備用糧。

也就是說,在鬱厘涼壓製不住饕餮藥性的時候,他們都是他可以直接用來吃的人牲。

但範湍和年高的運氣很好,這七年來,二皇子殿下雖然偶有失控,但卻從來沒有一次流露過要吃了他們的念頭。

至於少女……

如今在二皇子的腦海裏竟然無端又多出了一個分類,那個分類的代表竟然還是個女孩子!

所以,二皇子的春天要來了?

就在眾人緊張地握緊手裏暗器的時候,便聽見二皇子殿下慢吞吞地吐出了兩個字來。

“蕩/婦。”

她是個蕩/婦。

範湍說的。

下屬們:“……”

沅沅:“……”

沅沅掉頭就走。

下屬們麵色霎時一凜,想起了自己今天的任務。

淬著劇毒的暗器被人穩穩地舉起。

死亡的氣息迫在眉睫,當事人卻無知無覺。

在少女在踏出安全區的那一瞬,殺機猶如一道緊繃的弦,悄無聲息地重新蓄滿。

少女又燙腳似的縮回了腳。

少女又回來了。

下屬們:“……”

仿佛重重的鐵拳捶打在了廢物棉花上,又或者是臨到一瀉千裏的時候突然便秘一般,眾人的臉色憋得略有些發青。

沅沅想到當初看書的時候,原書中的沅沅確實是按照一個標準惡毒的反派角色打造而成。

以至於同名同姓的沅沅本人心中一直如鯁在喉。

但炮灰沅除了對不起大根哥之外,她倒也沒對不起任何人。

也就是偶爾把其他耀眼出色的丫鬟推下水,偶爾讓芭蕉給自己背鍋替死,偶爾頂替別人的身份,偶爾竊取別人的功勞,偶爾讓大根哥的頭上長綠毛。

除此之外……

好吧,她確實很有問題。

但沅沅不是她。

沅沅深吸了口氣,道:“大根哥,你還在生氣不?”

她要洗白自己,補償童養夫是必不可少的步驟。

生氣?

少年抬起濕濡濡的黑眸朝她望去,表情看上去更像是一隻純潔的小奶狗。

沅沅心口驀地一軟。

嗚……

小奶狗什麼的,最會拿捏姐姐的小心肝了……

沅沅吐出一口氣,覺得小奶狗是無辜的。

她那麼壞,給他罵兩句怎麼了?

她不和他計較就是了。

當然,她之所以會回頭的重要原因是小奶狗手裏那塊綠色石頭。

那倒黴催石頭,擱誰手裏誰就倒黴,還是不要糟蹋這鮮嫩可口的小少年了。

所以沅沅和少年去索取玉佩,並且告訴對方,這塊玉佩是她的。

她希望少年可以把玉佩及時歸還給剛才不小心失手把玉佩從牆那邊丟失到了牆這邊的玉佩主人。

少年淡定地瞥了一眼玉佩,拒絕歸還,並且認為這塊玉佩不是她的。

沅沅:喲嗬?

這劇情她熟。

論如何將一個根正苗紅的小青年黑化,讓他經不起錢色的誘惑,是第一步。

當初多少電視劇裏比男主都要優秀百倍的男配,可不就是因為沒能經受得住考驗,硬生生給黑化成了反派?

好好個五講四美的潛力股,就像天邊墜落的隕石一樣往坑裏砸,不知道傷透了多少屏幕前美少女的小心肝。

她能讓他這個顏值堪比明星的小奶狗做這種見利忘義的事情?

別說女友粉,媽媽粉都不許他做!

沅沅看著他,又看著玉佩,看著他,又看著玉佩。

然後頓悟。

男人最難舍棄的東西無非就是錢和色。

但能打敗錢的東西,隻有色。

沅沅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臉上現在頂了多大的女主光環。

她決定用自己這張升級並加持了女主光環的臉去對他進行一場循循善誘。

“大根哥……”

每當鬱厘涼準備走神的時候,這個聲音就會突然響起。

雖然隻是聲音,但卻愣是讓鬱厘涼聽出了梨花酥一般清甜的滋味。

少年眼睫輕輕抖動了一下。

肚子又開始餓了。

那股清甜中混著瓜子香煎的氣息濃濃地靠近了他。

躲在隱蔽之處的下屬們目瞪口呆地看著少女踮起腳尖,對著少年略微發紅的額角輕輕吹了口氣。

“一定很疼吧?”

少女杏眸撲閃,語氣輕軟地說。

“大根哥,跟我回去上藥好嗎?”

少女的手指順勢貼到了少年的手背,細嫩的指腹就像是柔棉一般,貼在他微微涼沁的肌膚上。

然後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並且一把抓住了玉佩……

她扯,她扯,她用力扯……玉佩仿佛被焊在了少年的掌心裏,紋絲不動!

沅沅:“……”

沅沅改變了戰術。

“我給你做好吃的。”

吧嗒——

無可撼動的玉佩瞬間掙脫了少年的掌心,掉進了沅沅的手裏。

沅沅:“………………………………”

色/誘都搞不定的事情,被一句“給你做好吃的”給打敗了。

看樣子,他是真的被餓壞了。

回到了馬奴的宿舍裏,沅沅把一片不知名的葉子嚼成了糊糊,吐出來拍在了少年的腦門上。

糊了一腦門口水的少年:“……”

這麼原始的上藥方法,也是鬱厘涼從未有過的體驗。

額角上被藥糊糊敷上的地方頓時變得清清涼涼,減輕了腫痛。

他抬手想碰,卻被少女按住了手腕。

“要等它幹了以後才能碰。”

這好像不是幹不幹的問題……

他好像不幹淨了。

二皇子殿下的心頭詭異地浮現出這個念頭。

暗處的下屬們痛心疾首地看著被丫鬟口水玷汙了的主子,幾欲落淚。

沅沅見少年臉上略有些微妙的表情,麵上不顯,心底卻偷偷為自己打擊報複的行為而幸災樂禍。

叫他丫的說她是蕩/婦。

想到少年對自己的誤解,沅沅清了清嗓子,決定向他委婉暗示,打開洗白自己的第一步,“大根哥,從前我確實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但我以後肯定不會再隨便勾三搭四了。”

當然,等他們分手後,那就不算勾三搭四了。

那個時候的她隻是一個心碎成了無數片,每一個碎片裏都裝著一個男人的普通女人而已。

鬱厘涼瞥著她,麵無表情地“哦”了一聲。

“我要玉雪綴梅冰糖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