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隻道大公子有要事在身,沅沅求了又求,在侍衛將她拖走之前,門縫“吱呀”被人打開。

寧崖站在門口,看見沅沅的時候臉色頗是驚訝。

他餘光瞥了一眼室內幾位重要的大臣,轉而說道:“沅沅,我這裏還有事情,你先回去……”

沅沅卻急切地抓住他的袖子,低聲道:“大公子,我我想從府上借十幾個……不,借二十個人可以嗎?”

“大公子為人最是寬厚仁慈,幫幫我吧。”

這時裏麵突然傳來了一聲咳嗽。

寧崖的身體頓時一僵。

他臉色沉了下來,推開了沅沅的手,“沅沅,有什麼事情……待會兒再說。”

說罷便直接將門反手關上。

沅沅看著那扇緊緊閉合的門,她愣了一會兒,卻還暗暗告訴自己不要放棄,不要死心。

她嘴裏念念叨叨轉身又跑去了二公子的院子。

但……二公子人不在。

也許隻是個巧合,二公子今天一早上就出城去了。

沅沅一刻不敢鬆懈,最後找到了寧珈這裏。

寧珈從室內走出來時,少女一看見他人,不待他開口冷嘲熱諷,她便驀地跪了下來,讓他臉上的表情微微一怔。

“三公子……”

沅沅知道自己要離開府裏,就已經是得罪了寧珈,知道自己那天故意沒有答他,必然也叫他不悅。

可她卻還是希望可以從他這裏求到一些人手。

“三公子,我想同三公子借二十個人……”

她知道寧珈私下裏豢養了三十個精銳影衛。

在書裏,他無數次支使這些人為寧蘭楚奔赴。

沅沅深吸一口氣,同他道:“三公子不是……不是想讓我做姑娘的替身嗎?”

“三公子想想,以後姑娘平平安安的當然很好,但以後如果遇到了危險,我一定也還是可以幫上忙的。”

寧珈垂眸看著她,打從一開始,根本就插不上嘴。

似乎來到了他這裏,抱著她最後一絲希望,她想要盡全力來說服他。

少女指尖緊緊地抓住掌心,聲音愈發弱了下去。

“我……我也可以替寧姑娘消災擋難……”

她仰著那雙朦朧了水霧的杏眸,目光一錯也不錯地盯著他,似乎生怕他下一刻開口說出個“不”字來。

時間……不多了吧。

隻要他答應,也許還來得及的。

“沅沅……”

寧蘭楚從屋裏走出來,在看見沅沅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明顯愣了一下。

沅沅正想說話,寧蘭楚卻轉頭對寧珈道:“哥哥,你手底下那些人,天黑之前一定要幫我在西風寨裏找到那個丟失的荷包,裏麵有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

沅沅愣住。

差點就給忘了,三公子一向最疼寧蘭楚了,就算別人死在他門口爛了臭了,隻要有寧蘭楚在,他也不會多看別人一眼。

就算沅沅現在努力說動了寧蘭楚,再去說動寧珈,那也來不及了……

寧蘭楚說完,見哥哥目光直愣愣地盯著沅沅,沒有回答自己。

她又茫然地轉頭朝沅沅看去,語氣疑惑,“沅沅,你怎麼了?”

沅沅卻顧不上回答寧蘭楚的話,爬起來又衝出了屋去。

沅沅發現,誰也靠不住。

雖然一早知道大家對她隻有利用的念頭,也清楚她最大的作用就是作為寧蘭楚的替身。

但在求助一次又一次無疾而終的時候,才讓她更加明白,原來這幾位公子的心裏,她也許連牛馬都不如。

隻是顆棋子……

“沅沅……”

芭蕉氣喘籲籲地找到了沅沅,“沅沅,你是要出府去嗎?”

她說著便把身旁一個黑壯的漢子一把推上前去,“這是大牛哥,讓他駕著驢車帶你去吧。”

沅沅冰涼的小手輕輕握住芭蕉,語氣都有些梗塞道:“謝謝你,芭蕉。”

芭蕉:“沅沅,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不用謝我,你快去吧。”

芭蕉是府裏的丫鬟,還要去領了對牌才能出府去。

但時間來不及了。

沅沅就坐上了大牛哥的驢車,讓大牛哥把她送去城郊的十裏亭。

大牛哥知道她著急,所以也沒敢慢,用了兩盞茶的功夫就把沅沅送到了地方。

十裏亭整個被埋在了泥土石塊之下。

沅沅心口不可避免地刺痛起來,抓著從牛車上拿來的小鐵鍬就開始鏟土。

她的心裏避免去想大根哥在底下窒息而死的畫麵。

而是幻想也許他剛好在涼亭裏,又剛好被涼亭的蓋頂給藏起來了。

那麼深的土,沅沅一直挖一直挖。

挖斷了鐵鍬她就用手挖,努力地在記憶中找到十裏亭的位置,順著那個方向挖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沅沅後知後覺地抬眸,看見了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二公子。

站在她身後的寧瑕臉色幾乎難看到了極點。

“你瘋了?”

他仿佛看著一個瘋婆子,見她還無知無覺,將她的手高高舉起。

沅沅終於看見自己抓破的指尖。

“剛聽人說,你在到處求人……”

“你要找的那個馬奴是叫大根吧……”

“哼……他沒死!”

寧珈快被她給氣死,偏偏她臉上表情又呆又木,不知道有沒有聽見。

沅沅盯著自己受傷的手指,眼前慢慢就出現了重影,五根手指變成了十根手指。

天旋地轉的,好像天地都在顛倒。

而她好不容易挖坑的土堆,也從一個變成兩個三個……

好像聽見了又好像沒有聽見……少女就像是耗盡了體力,驟然兩眼發黑昏倒了過去。

寧瑕撐著她的腰才不至於叫她倒下。

山是他讓人炸的,馬奴埋在底下的消息是他讓人散播的。

這一切都是為了服從天子的口諭,將沅沅驅逐。

他以為她會傷心之後就會離開,卻不知曉她這嬌弱的身體裏也藏著這樣的執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