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沅沅姑娘還活著的。”
福岱歎了口氣,一字一句地向沅沅承諾。
沅沅咬住顫抖的手指,讓自己努力平靜下來。
理智告訴她,擺脫劇情的事情,她已經跨了一隻腳出去。
這一切,同樣也是她用自己的命做賭注,換來的結果。
黑鴉鴉的士兵滿山穀寸土寸皮的搜尋,最終在山底找到了滿身鮮血的二皇子。
最終又在天黑之前,在一個老虎洞裏找到了少女的破碎的衣鞋,以及一灘可疑的血跡。
這樣的結果毫無疑問,少女墜崖之後不管死沒死,最終都葬身於虎口,屍骨無存。
鬱厘涼在幾天後醒來,得到這個消息,卻連隻言片語都沒有。
他的頭很疼,渾身的骨頭也很疼。
腦海中卻反複著少女在他眼前躍下的畫麵,而後便是支離破碎的場景,甚至都無法拚湊完整。
身體與精神上觸發的保護機製也不允許鬱厘涼將少女墜崖的畫麵清晰完整拚湊出來。
即便在當時的情形,巨大衝擊之下,少年身上餘下的也僅是本能反應。
哪怕是鬱厘涼跳下去的情景,也是範湍後來告訴他的……
可他竟然都沒有死。
碎花送藥再一次失敗後,出來時沮喪地答複範湍道:“殿下……他還是不肯服藥。”
範湍聽得這話,隻能倚在廊柱下抱著手臂歎了口氣。
哪怕是額角被太醫以針線縫愈時,鬱厘涼也不肯服藥一口。
相反,他卻吩咐下人將少女當日買來的糖罐子全都拿來,然後麵無表情大把大把地抓起罐裏的糖丸塞進嘴裏。
直到最後一罐子也空了。
沅沅的話恍若仍然在鬱厘涼耳畔。
是幻覺嗎?
原來吃糖丸就會產生出喜歡她的幻覺?
少年闔著眼眸,下巴青須憔悴。
過了會兒他猛地睜開了幽黑的眼,卻什麼都沒有出現。
糖罐子在他手裏碎裂,刀尖一般的碎片深深紮進了他的掌心。
猩紅的血從白皙掌心汩汩流淌。
他卻好似魔怔地失去了知覺,將嘴裏的糖丸繼續嚼碎,一粒不剩地咽下。
丫鬟跪在地上,看著他垂落在榻旁的指尖滴答著鮮血,卻連頭也不敢抬起。
“殿下……”
丫鬟戰戰兢兢地顫聲道:“已經都沒有了……”
鬱厘涼舔著齒尖的餘甜,卻再也找不著任何一絲希望。
“騙子。”
他把剩下所有的糖丸都吃完了。
可與她有關的幻覺卻始終沒有出現。
……
沅沅醒來的時候好冷好冷。
她哆哆嗦嗦地穿上衣服,隻能感慨一句話。
那就是秋天過的賊快啊。
這大概是鬱厘澤第n次跑過來了。
他看到沅沅又問:“你今天想起來什麼沒有?”
沅沅搖頭。
“還是什麼都不記得。”
鬱厘澤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盯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重複問:“真失憶了?”
沅沅:“……”
尼瑪的。
這句話他至少問了幾十遍。
她擺明就是要故意誆他的,他就是問幾百遍難道她就改口了?
沅沅繼續一臉憨實的搖頭。
“三皇子殿下,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鬱厘澤卻鬆開了手指,退開一些,轉頭惡狠狠地拎過身側的玉米烙。
“都讓你下手輕點,叫你把她打暈,誰讓你把她腦子給打壞了?”
一聽說他皇兄跳崖之後,鬱厘澤幸災樂禍的同時,二話不說也派人一起去現場想要暗中撿漏。
沒想到瞎貓碰到死耗子,他撿到了這個可疑的少女,二話不說就讓人把她敲暈帶回來,企圖問出一些關於他皇兄的秘密。
比如他皇兄手底下現在有多少神秘勢力,又到底企圖什麼時候用什麼方式搶走太子之位……
這些問題等他沒一股腦問出來的時候,少女竟然失憶了!
鬱厘澤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問他二皇兄那個怪物到底吃了什麼東西才長這麼高的,她竟然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可把鬱厘澤氣得夠嗆。
玉米烙擦了擦冷汗,低聲道:“殿下此言差矣,她失憶了,豈不是咱們叫她幹嘛就幹嘛,到時候再用她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豈不是會更加方便?”
沅沅:“……”
她全部都聽見了。
鬱厘澤推開他,轉頭朝沅沅看去。
他轉了轉眼珠,忽然笑了一聲,用他那副公鴨嗓溫和道:“算了,不瞞你了,其實你是我養在外頭的外室,現在是我的愛妾。”
沅沅開始摳腳。
孩子……擱現代,他念書晚的話,搞不好初中都還沒畢業。
他一個小屁孩哪裏來的愛妾?
“你不信?”
處於青春期對旁人目光極其敏感的鬱厘澤頓時就捕捉到了少女的反常。
沅沅:“啊,我信,隻是沒想到殿下喜歡嫩草吃老牛。”
鬱厘澤:“……”
“你怎麼都不好奇自己的名字?”
沅沅後知後覺地問:“那我叫什麼名字?”
“不管你叫什麼,反正從今天開始,你就不再叫沅沅就是了。”
沅沅覺得這個傻,她有點裝不下去,“……啊,原來我叫沅沅嗎?”
“殿下,你自己說出來了……”
鬱厘澤臉色頓時一變,“你聽錯了,我是說你叫咩咩,你以後就叫小咩。”
沅沅:“可不可以換一個……”
她怕自己以後吃羊肉都會產生陰影。
鬱厘澤頓時發出一聲冷笑,“不喜歡你就去哭啊,哭到我心情好了我可能還會改變主意。”
沅沅:“……”
說實話,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麼熊的熊孩子了。
少女揉著肚子,無聊地看著窗外的雪道:“好餓,我們今天吃酸湯排骨吧。”
鬱厘澤轉頭吩咐玉米烙去準備。
玉米烙低聲道:“殿下,你幹嘛要聽她的話,像個弟弟?”
鬱厘澤一聽這話,頓時對著沅沅一頓炸毛:“我幹嘛要聽你的?”
沅沅:“那……我身為無比尊貴三皇子的愛妾,連口排骨湯都吃不上,不會顯得很磕磣嗎?畢竟人家二皇子府怕都不會這麼磕磣吧……”
鬱厘澤:“……”
他氣得抬腳踹了玉米烙一腳,持續炸毛:“誰說的!我隻是覺得排骨湯太少了不夠吃!”
沅沅歎氣,“算了,吃火鍋吧。”
和小屁孩在一起,日子一點盼頭都沒有。
還是吃飽了火鍋再繼續忽悠他吧。
聽到了新鮮玩意兒的少年立馬雙眼發亮,“火鍋是什麼?是和上次你說的幹鍋是一個東西?”
沅沅搖頭,“就是說,一個鍋一邊吃一邊燒。”
她記得古代也有來著。
但這很顯然是個架空的朝代。
鬱厘澤明顯不信,“那玩意兒不燙嘴?”
沅沅:“那才暖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