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會……

“老太太臨終前的遺願就是希望二皇子可以娶楚兒,然後可以將姑姑給二皇子的玉佩傳給楚兒。”

“可你知道嗎?二皇子這樣的做法卻不僅僅是不願意娶楚兒,他還拒絕了給自己解毒的機會。”

沅沅越聽越懵。

一切和她設想的完全都不一樣。

所以他這麼瘦,這麼憔悴也並不是什麼解藥的副作用。

而是因為他由始至終根本就沒有解毒。

他拒絕了寧蘭楚,拒絕了他的解藥。

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脫離劇情的沅沅這個時候才渾渾噩噩的發現了,她理所當然地認為鬱厘涼一定會按照劇情走下去,是個極其荒謬的念頭。

她再一次忽略了他是個活生生的人這個事實。

她將他的喜怒哀樂都當做是設定,就好像他不會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感情,隻是個跟著劇情走的紙片人。

可那麼多的回憶明明都在告訴沅沅,少年也會因為她不吃醋而生氣,會因為渴望她的陪伴撒嬌,會喜歡牽她的手,抱久了,她也會染上他的體溫和香氣……

沅沅自以為自己在積極脫離劇情,至少作為一個現代人,思想定然是淩駕與劇情之上。

可她不知不覺中好像在這樣的環境下被同質化了,竟然也陷入了劇情的怪圈。

她甚至曾經還為自己掙脫劇情而感到沾沾自喜。

所以當鬱厘涼做出了與劇情不符的事情,沅沅的腦袋裏竟是下意識的一片空白。

殊不知,比起原書裏的人,過分在意劇情的少女看起來反而要更加像是劇情的傀儡。

“那日你在懸崖……”

寧瑕話提到一半,忽然又停頓了下來,他壓低了聲音道:“沅沅,興許是我們兄弟幾個曾經對不起你,所以,我也不會把今日見到你的事情說出去。”

他不是傻子,那麼高的懸崖跳下來不死幾乎沒有可能。

她扯的謊也著實有些離譜。

他隻但願少女不會後悔當日做出的選擇。

也許是出於慚愧的心理,又或是旁的原因,寧瑕果真沒有再糾纏沅沅離開地很是爽快。

沅沅怔怔地回去。

她走進屋中,又怔怔地去給自己倒茶。

可她一抬手便碰翻了杯子。

沅沅忙拿起另一個茶杯,接著又因為太著急,把茶壺蓋子給碰翻,叫壺裏的水都撒了出來。

桌上到處都是水,她無措地用袖子去擦。

貌美進屋來看到這幕略是詫異。

“姑娘,你幹嘛要用袖子去擦桌子?”

“沒事,我就是覺得沒什麼事做……”

沒事情做,就會忍不住去想很多事情。

貌美:“……”

她話裏的重點明明是為什麼要大冬天的用袖子擦桌上的水,不冷嗎?

貌美覺得沅沅出去的時候指不定就凍傻了,把少女趕進屋裏去換衣服,自己來收拾桌上的狼藉。

沅沅進了屋去,一邊換下潮噠噠的衣服,一邊想自己以後要做些什麼……然後一塊玉佩啪嗒從衣服裏掉了出來。

沅沅看到那塊玉佩思緒瞬間凝住。

那是少年塞給她的東西,是他一次又一次,執拗要給沅沅的東西。

不是因為玉佩不重要,恰恰是因為很重要,才會偏要給她的東西……

沅沅倒抽了口涼氣,趕忙將玉佩撿起來。

可玉佩上卻多了一個大大的裂痕。

沅沅哆嗦著手指想要將玉佩的裂縫合緊,可那玉佩就好像受不得外力瞬間崩裂成了兩半。

玉佩碎了。

沅沅一下子慌了。

碎了啊……

她到底在做什麼啊,為什麼這麼笨手笨腳……

她看東西變得愈發模糊,眼眶熱乎乎的。

越是不想難過的時候,就越是會發生難過的事情。

他當做寶貝一樣交給她的東西,被她給弄壞了。

一顆白色的珠子從碎裂的玉佩裏咕嚕嚕滾到了沅沅的裙子上。

沅沅一把按住,剛醞釀起來的淚意頓時被疑惑所取代。

玉佩裏怎麼會有珠子?

她不解地將珠子舉到麵前,發現這顆白珠子散發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藥味。

掐一下,竟然還是軟的。

這好像是一顆藥丸……

推斷出這個結論的沅沅瞬間就愣住了。

她忽然間想起寧二說過的話。

他說老太太臨終前的願望就是希望鬱厘涼可以娶寧蘭楚,然後將玉佩傳給寧蘭楚。

可是……

從另一個角度來思考,老太太希望寧蘭楚和少年在一起的重點,難道不應該是他們兩個可以彼此接受對方?

為什麼還要突兀地強調玉佩?

沅沅記憶中原書裏關於玉佩的劇情並不多。

尤其是在寧蘭楚給鬱厘涼解毒之後,玉佩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可在這個世界裏,原書劇情上沒有出現的東西,往往都會成為關鍵。

就比如寧老太太……

沅沅一邊思考,一邊鬼使神差地舔了一口。

然後差點yue了出來。

酸死她了……

雖然聞著隻是普通藥味的藥丸子,但舔到的時候,舌尖的滋味就仿佛感受到了一百個男人跑完馬拉鬆後脫下運動鞋之後散發出來的酸臭味。

沅沅表情逐漸失控,趕緊把白珠子收起來,去找水喝。

……

在三皇子生辰的前一日,趙貴妃照例給天子送來了補湯。

這是她這些年做的最好的湯,也是天子最愛的一道食物。

趙貴妃她已經不年輕了,眼角生出了皺紋,五官也漸漸失去了年輕少女的水嫩。

可天子就是獨寵於她。

哪怕是眼下,她矯情造作的撒嬌,亦是被天子包容。

越是如此,趙貴妃就越是無法滿足。

她日日夜夜,抓心撓肺地想要天子怎麼都不肯鬆口的皇後之位。

以及……她想要她的兒子冊封為太子,從而登基為皇。

鬱厘涼被傳召進殿時,撞見的正是趙貴妃喂天子喝湯的場麵。

少年卻習以為常,沒有絲毫的訝異。

趙貴妃讓貼身宮人取來一個香囊贈給少年。

天子淡聲道:“貴妃給你的東西,你就收下吧。”

鬱厘涼不置可否,身後的福岱從容接過。

天子又道:“聽說你這幾日似乎做了什麼嚇到了朝臣,特別是孫大人,直接被你給嚇病了,連床都起不來。”

“這幾日是你皇弟的生辰,你切記莫要惹事。”

一番不冷不熱的敲打之後,鬱厘涼才從殿內離開。

天子詢問趙貴妃,“這樣,你可滿意?”

趙貴妃掩唇嬌笑,臉側的□□撲簌簌地掉落,仿佛自己仍然是個二八年華的嬌俏少女。

“也就屬陛下疼妾身了,妾身也沒有旁的意思,隻想今年讓二皇子殿下高抬貴手,讓澤兒好好過個舒心的生辰。”

字字句句含著軟刀子,上眼藥的話。

可這恰恰是她為鬱厘涼埋下禍端的伊始。

她的澤兒已經等太久了。

她不僅要激怒少年惹事,還要少年在這當口,徹底地被他父皇所厭惡。

天子嚐著她喂給自己的湯,臉上的笑意卻不達眼底。

鬱厘涼回去後,年高告訴他,有人偷偷闖入了萱明宮。

這個眾所周知是少年最為忌諱的地方,觸碰者死。

哪怕是鬱厘涼派去護衛的人也不可輕易踏足進去。

鬱厘涼麵無表情地前往珠珠從未住過一日的萱明宮,看到屋中整齊的東西被碰得淩亂,甚至連床榻上都被人潑灑了黑狗血。

“人呢?”

少年語氣不冷不熱地問道。

年高道:“一個抓了回來,另一個……躲進了三皇子的宮殿。”

鬱厘涼麵色沉靜地“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