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榮細細的斟酌了他的話一番,倒是頗為讚同的點了點頭。嘉和帝是個矯情、且反複無常的皇帝,他的心思啊太難猜。要是夜淩旭剛才接位登基為帝,那嘉和帝就成了太上皇了。太上皇說的好聽,隻不過是個掛閑職的。像嘉和帝那種先前過慣了“眾星捧月”般的日子,當上了太上皇,身邊沒啥人捧著他,他肯定又要鬧出些幺蛾子。相對於楊榮的豁然開朗,燕墨卻是還沒有轉過彎來。他偷瞄旁邊的楊榮一眼,見他頻頻點頭,他便想著等回去了再去問楊榮。至於現在嘛……他上前一步,又問道,“殿下,那夜辰朔那裏怎麼辦?”提到夜辰朔,夜淩旭陰鷙冽眸一眯,眼眸快速閃過一絲嗜血的殺戮,臉上的笑意被迅速的掩蓋下去,薄唇輕啟,涼涼道,“殺無赦!”
燕墨一凜,迅速的抱拳道,聲如洪鍾道,“殿下,就讓我領兵去滅了夜辰朔那個狼崽子吧。”丫丫的,好不容易能夠目睹一次真槍實戰的叛變,可是他被命令去要照顧嘉和帝那個昏君,這一晚上,他可都沒有動過什麼手啊。他早就手癢癢的很。夜淩旭深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又望向楊榮,“楊榮,夜辰朔還是有些謀略的,讓燕墨去本王不放心。你就多擔待些,再往靖王府走一趟。”“喏!”楊榮回答的躍躍欲試,燕墨卻隻能幹瞪眼,撇嘴道,“殿下,為什麼我就不能去啊。要不,你讓楊榮做主將,我給他當幫手就是了。你就讓我也一起去吧。”燕墨急的抓耳撓腮。夜淩旭邪鷙的冷眸含上一縷輕笑,“燕墨,你就留下來,本王還有事情要你去辦。”“啥事情偏偏要這個時候去辦啊。”燕墨看了夜淩旭一眼,小聲的嘀咕了句。
楊榮投給他一個自求多福的語氣,迅速的帶了一列人離開。燕墨眼熱的看著楊榮,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夜淩旭將他的神情收入眼底,“燕墨,跟本王來一下!”燕墨沮喪的“哦”了聲,不情不願的垂著頭跟著夜淩旭移步到了禦書房。夜淩旭借著禦書房裏文房四寶唰唰的在紙上寫了一篇長文,燕墨雖然心急想知道他在幹什麼,但是在禦書房裏畢竟不是別的地方,他也不敢造次,隻老老實實的站在旁邊等。夜淩旭都寫完,這才擱下手中的筆,讓旁邊磨墨的太監將紙上的汁漬吹開。然後才鄭重的放進一個信封裏,拿著信走到燕墨的身邊,交待道,“你去將牢裏的柳筠仁提出來,送他出城,順便讓他將這封信轉交給齊太子蘇卿陽。”燕墨怔愣下,但隨即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皙的小米牙,高興道,“保證完成殿下的任務。”說完就從夜淩旭的手裏接過那封信,往自己懷裏一揣,腳步輕移,一溜煙的離開寢殿。
夜淩旭輕搖了搖頭,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再過幾個月藍老將軍要是回來朝聖,看見自己孫子依舊是這副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模樣,恐怕又得失望了。
天蒙蒙亮,靖王府。自從白日裏的成親的那場鬧劇草草收尾後,夜辰朔便將自己關在方楚楚先前住的小院裏。他憤怒的將屋裏所有能摔、能砸的東西都通通的往地上砸去,他要徹底的抹除掉方楚楚存在過的印記。
可惜,當他筋疲力盡的砸完所有該砸的東西,他還是無力的癱倒在地上,痛苦的嚎啕大罵起來。“賤人……你以為你離開本王就能活下去嗎?”“賤人……離了本王,這世上根本不會有男人要你!”“賤人、臭、婊、子!本王對你那麼好……你為什麼要背叛本王……賤人……下三濫……爛貨!”……臭罵了一通後,他便提著酒壺往自己嘴裏灌酒,想要麻痹掉自己的神經。這樣他就可以暫時的忘記被女人欺騙的恥辱。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澆愁愁更愁。酒精有時候的確可以麻醉人的神經,但是……當他猛灌了自己幾小壇的酒後,他發現,他的腦袋依舊清醒的很。不僅這樣,他腦中還不停的晃過方楚楚那個賤人的影像。她對他笑時,婉轉風情。她對他哭時,梨花帶雨。她為他擋劍時,英勇無畏。……這個小院,承載了他對方楚楚所有的記憶。她的一顰一笑早就已經紮進了他的心裏。在這樣一個孤寂的夜裏,他的心像雜草一般,對她的想念蹭蹭的直冒,可是每多想他一分,他的心就多難過一分。他就這樣陷入自己營造的矛盾中,想自拔,卻早已彌足深陷了。
房門被人“吱呀”一聲輕輕的從門口推開,林妙雲探著腦袋往黑漆漆的屋裏看了看。終究還是忍不住,提著手中的燈籠往屋裏走去。朦朧跳動的燭光點亮了這間已經狼藉無比的屋子,在屋子的角落裏,林妙雲終於看到了身形枯槁的夜辰朔。他披著一頭亂發,半靠著身子坐在牆壁邊,往日裏那雙幽邃冰冷的眸子此刻卻形如枯槁,沒有絲毫的焦距。林妙雲見他這副神情,心疼不已,小心的喚道,“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