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了,駱清陽終於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小賀哥,你怎麼在這兒?”
司機賀風聽到聲音,抬起頭來。
那一瞬間,駱清陽刻意看到他通紅的眼眶,整個人憔悴地的不像話。
賀風似乎是頓了很久,才反應過來眼前的人是誰,開口,聲音便不免帶上了哽咽:“小姐,我該死。”
駱清陽的指尖冰涼,卻還是盡力笑出來:“說什麼呢,這是怎麼了,嗯?”
賀風卻率先忍不住了,淚水終於衝出了眼眶:“小姐,車出事故的時候本來應該是我受傷的,結果沒想到竟然傷得最終的是駱先生,是我沒保護好駱先生,我該死,你打死我吧……”
駱清陽在賀風的話一說完,便感覺雙膝一軟,直直跪在了地上:“賀風,我怎麼聽不太懂你說的呢,你們車出事故了?好好的,怎麼說出事故,就出事故呢……”
賀風幾乎是顫抖著上前:“小姐,您起來,地上涼,駱先生看到會難受的……”
賀風拉著駱清陽起身,然而駱清陽整個人卻像一灘泥一樣,怎麼扶也扶不住,嘴裏不斷呢喃著:“怎麼會出事故呢……昨天都還好好的啊,怎麼今天就會出事故呢……”
賀風在旁邊看得心酸,眼淚不住地往下流,卻又眼前的一幕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打開了。
率先出來的竟然不是護士。
駱清陽還在地上兀自怔神,便聽到身邊的賀風突然激動起來:“江醫生,我們家先生怎麼樣?”
駱清陽木木地抬起頭,本能地想要去尋找江河,這幅迷茫無助的樣子,仿佛一頭走失了的小鹿。
然而還沒等眼神聚焦,就感覺到身上驀然一暖,自己瞬間就被一個人抱進了懷裏,一時間鼻翼間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
抱著她的男人還穿著消毒服,臂間卻很有力。
駱清陽的碎發散落在額頭上,抬起頭,終於對上江河注視著她的視線:“我爸爸他……怎麼樣了?”
一句話,幾乎也要說不完整,澀澀的,聽著讓人揪心。
江河驀然覺得心底一痛,四目相接,幾乎不敢直視她炙熱的目光。
猶豫了一瞬,江河開口:“搶救回來了,人沒事,接下來送到重症室觀察。”
唔,人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駱清陽下意識地蜷縮進江河的臂彎裏,閉上眼睛。
不管怎麼說,這個男人總算是在了一次。
所以,這一次,就讓她去依賴一下下吧,隻要一下下,便好。
雙目緊閉的一瞬間,駱清陽眼角終於滾下一滴熱淚。
——
再睜眼,是在病房裏,駱清陽沒想到自己家老爹還沒脫離危險,自己就這麼不爭氣地暈了過去。
從床上掙紮著爬起來,感覺到小腹熟悉的墜痛感,駱清陽才恍然自己現在到底為什麼這麼不經撮箕。
肚子裏還揣著一個呢,動不動就鬧點兒矛盾,擱誰誰也受不了。
趿拉著拖鞋,駱清陽走出病房。
這幾天來,事情太多,她精神狀態一直不是特別好。
一步一步來到ICU,駱清陽從窗外看駱大海——他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全然不見往日裏對著她生龍活虎吆五喝六的樣子,駱清陽心理難受得不行,幾乎沒看一會兒,眼眶便又紅了。
昨天暈倒前記得江河說過,現在還不確定駱大海什麼時候能醒,甚至也不確定,他還能不能——醒過來。
想到昨天江河小心翼翼和她說這件事情的樣子,駱清陽便自嘲一笑,昨天知道手術室裏的人是駱大海的時候,除了讓他能夠生命尚存,她便已經別無所求了。
所以,現在這樣,已經比她預想的結果要好太多。
至於什麼時候清醒,駱清陽始終相信,自家老爸不會那麼舍得永遠見不到自己的寶貝女兒的。
這樣默默地在ICU外站了一會兒,駱清陽轉身,準備去找江河。
後續的治療方案還沒有定,還有很多很多事情等著她來處理,這個時候,真的不能再不爭氣地倒下了。
想著,駱清陽便往電梯方向走過去。
“我叮囑過你多少次了,不要做那麼明顯的動作,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這件事是我們做的是嗎?!”
路過樓梯間,一道熟悉的女聲傳過來,駱清陽下意識地頓住了腳步。
她好奇那日裏見著柔弱不堪的女人此刻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讓她的話裏帶上了少有的氣急敗壞。
“什麼叫你也沒想到?我讓你去做點小手腳,沒讓你直接動刹車!這麼大的事情,能出紕漏嗎?姐?別叫我姐!我沒有你這麼蠢的妹妹!我告訴你,如果駱大海真的有什麼事情,所有後果到時候你自己來擔!”
程露的聲音全程很壓抑,然而說到後麵顯然有些抑製不住憤怒,稍稍抬高了音量,此刻掛了電話,頭也不回的就要推開樓梯間的門往病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