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他就是個騙子(1 / 3)

風拂簾動, 淡香疏影。

桌上信紙泛黃,翻動時聲響不似嶄新紙頁清脆,帶著歲月的柔軟, 也再經不起歲月的消磨。

蔡氏不再像之前,對應溥心的東西可有可無, 小像是,手劄也是, 隨便放,隨便給人都可以,這些信紙,她一張一張, 仔細展開, 細撫,想要撫平上麵的折痕,又擔心力氣用的太大,把紙磨破了。

這不是信,是一個男人捧給她的愛,熱烈赤誠,雋永綿長,攜著生命的分量。

葉白汀視線滑過信紙:“他這麼好,你可曾想過要報答他?”

“我想報答他, 不是很應該的事?”

蔡氏聲音很淡:“他走進我的生命,把我帶到了另一條路上,溫暖了我整個人生,是世間唯一懂我,心疼我,喜歡我的人, 就這麼走了,我怎麼甘心?”

葉白汀:“你覺得他的死不對勁。”

蔡氏:“起初沒想到,因那就是意外,救人是他自己的選擇,我知道他是那樣的人,就算沒有親眼看到,我在山上,他在山下,聽到轉述也知道怎麼回事,我沒有辦法怪任何人。”

“傷情大半年過去,我才覺得有點不對勁。他很會哄人,尤其懂怎麼哄我,在他身邊我都變懶了,不愛多思多想,他離開後沒人管我,我得萬事自己扛,慢慢想起來一件很明顯,卻被我忽略的事。他從來都不是一個仰慕侯府富貴的人,從我認識他,他物欲就很淡,我們雖未正式討論過這個問題,我也知道他根本沒打算進京城,隻想過自己想過的日子,為什麼來了?是什麼,讓他改變了主意?”

蔡氏唇角勾起嘲色:“我認了真,仔細找了找,發現侯府不大對勁,不是那些‘私情’,那些髒汙東西,我們一進侯府就知道了,誰也不瞎,不是以為裹一層遮羞布,別人就看不到了,這個侯府,有其它秘密——好像很深很深,碰到一點就會要命。”

葉白汀和仇疑青對視一眼,看到了二房的智慧。

蔡氏明顯很聰明,還很有執行力,一直沒有發現並試圖窺探‘秘密’,可能是應溥心更早一步發現了這個秘密,察覺到內裏危險,故意用話術或其它方法牽製蔡氏視線,不讓她涉險,而他自己……很可能已經觸及到了核心,甚至也是因為這個,‘意外死亡’。

蔡氏嗤笑:“我是個冷心冷肺的人,拜老畜生所賜,什麼事情沒聽過,什麼事情沒見過,侯府這種□□,嚇不住我,也攔不了我,我不怕,也沒想管,我隻想知道我夫為什麼回來,是不是因為這個秘密,找了多久,最後有沒有明白,他的死和這件事有沒有關係。”

葉白汀:“你懷疑他被滅了口。”

“我起初完全沒想過這個方向,隻是對他的死有點接受不了,我了解他,他水性很好,那時洪水暴漲不錯,但流速並不過分湍急,河道也沒有迅猛的拐彎或下降,以他的能力,應對應該是沒問題的,怎會發生那樣的意外?”

蔡氏聲音漸緩:“後來我親自去曾被淹沒的河堤看了看,包括當時水漲最高的位置,找擅水利的人幫忙畫線分析,將所有水流意外情況全都考慮到,怎麼都覺得他應該在某個房舍被淹處停留。大雨過後,那間房舍早就不成樣子了,主人在別處置了宅安了家,那裏就荒廢了,我小心翼翼爬上去看,發現屋瓦的位置,有處痕跡不大對。”

“我自小生活窘迫,沒什麼家財,曾親自找尋並雕刻,送了他一枚壽山石章子,他很喜歡這章子,一直帶在身上,那處屋瓦上,留下的是便是這枚章子的痕跡,我一眼就認出來了,當時已經過去很久,水也早退了,章子痕跡變淺,可我仍然能看得出上麵的磨痕,它不是幹脆利落的撞到上麵印上的,而是經過摩擦……”

蔡氏眯了眼,話音帶著怒意:“我夫救人是自願,被卷進洪水是意外,他並不曾放棄,一直掙紮求生,可有人不讓他出水,可能乘了船在附近,能用了其它方法,一次次把他打進水裏,叫他出不來!”

“我們夫妻在京城時間不算久,也沒什麼仇人,誰會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除了這惡心肮髒的侯府,還能有誰?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能找到……”

她突然頓住。

葉白汀問:“你查清了真相原委,幫你丈夫報了仇,知道了這個秘密是什麼?”

蔡氏突然伸手撫額:“……我想不起來了。”

這想不起來的點還真要命。

葉白汀認真觀察著蔡氏表情,沒發現任何疑點,要麼,這個人太聰明,太會假裝;要麼,她說的所有都是真話,真的想不起來。

“印章的痕跡所在何處,可還能想得起來?”

“可以。”蔡氏想了想,說了個地方。

“錦衣衛會去查實,”葉白汀把地點記下,“照你說法,家宴出事那日,應玉同很活躍,除了想欺負你,你可有看到他做了別的什麼?”

蔡氏想了想:“花瓣吧,還是什麼植物葉子?我看到他放到湯裏了。 ”

“木菊花?”葉白汀問,“你當時為何沒指出來?”

蔡氏搖頭:“我隻知大姐對菊花過敏,並不知道應玉同放進去的東西叫木菊花,看著一點都不像,有點紫紅的顏色,蔫蔫的,像做花果茶的茶葉子,他動作也不大,看起來就像是伸了伸手,隔著熱氣探一探湯溫燙不燙。他那天從見了我,眼神就有些不對,我想看看他到底搗什麼鬼,這個東西是意外,還是想對付我的,我就沒喝湯,看他都勸誰。”

“他勸了誰?”

“誰都沒有,”蔡氏搖了搖頭,“很奇怪是不是?那湯是桌上重頭菜,所有人都喝了,他都沒反應,我試著去舀,他反而撞翻了我的碗,不讓我喝……我一度以為這東西是用來對付我的,可最後發現,隻是所有人都睡了一覺,最倒黴的是大姐應白素,她對此過敏,著實受了一番罪。”

“所以你那日,並未昏迷不醒。”

“是。”

葉白汀就覺得很奇怪了,如果木菊花是應玉同下的,他知道這個東西會讓人昏睡,不讓蔡氏喝,為什麼自己也昏睡了?當時現場的屍檢結果,可是記得很清楚,應玉同被勒死,身上毫無反抗痕跡,明顯當時的狀態是昏睡中……

“應玉同可喝了湯?”

蔡氏:“喝了。”

葉白汀一怔:“他喝了?”他是蠢還是傻?

“我給他喝的,”蔡氏垂了眼,“他不讓我喝湯,自己也不喝,明顯有問題,我怎麼可能好好坐著叫他算計?便在他和世子喝酒的時候,悄悄換了他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