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 / 2)

裕介拿著遙控車站在鳥居底下發呆,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空地。神社的正殿大門緊閉,相反的神樂殿則是完全開放的空間。一邊是自我封閉的建築物,另一邊則是連牆壁也沒有的開放空間,兩者形成強烈的對比。小小的稻荷神像和頹然垂下的旗幟占據神社的一角,蒼勁的老樹在空地上留下大片的陰影。

裕介是神社的常客,祖母雪江每天一大早到神社打掃的時候,都會帶著他一起來。清晨的神社對他來說,就像是別人家一樣,雖然什麼都沒有,卻充滿了新鮮感。白天的神社仿佛附近鄰居的交誼廳,裕介不屬於那裏。打不進那個圈子的事實讓裕介感到有些失望。

“沒人在家。”

環視夕陽之下的神社之後,裕介下了這個結論。夕陽西下的神社就像是空無一人的家,到處都顯得空蕩蕩的。周遭的一草一木對裕介而言早已十分熟悉,然而現在的神社卻仿佛是一個陌生的城市。跟前陣子舉行慶典時的熱鬧景象比較起來,更凸現出現在的冷清。

裕介將遙控車放在鳥居下麵,隨手撿起一塊石頭。他模仿大孩子們將石塊丟到鳥居上麵,卻一點也不覺得好玩。為什麼他們在丟石頭的時候,臉上的神情那麼愉快?意識到遙控車比石頭好玩之後,裕介又將地上的遙控車撿起。然而即使手中握著遙控車,裕介還是感到不快樂。

悶悶不樂的裕介將地上的石頭踢進陰暗的矮樹叢裏,突如其來的一陣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枝頭的夏蟬仿佛受到驚嚇一般,刺耳的蟬鳴持續了一段時間才逐漸止息。

這裏一點也不好玩,反而還有點恐怖。

裕介不由得後返幾步,卻不甘願就這樣跑回家。他覺得這裏才是最快樂的地方,即使神社裏麵半個人也沒有,想找樂子也無從找起。

考慮片刻之後,裕介望著前方濃密的樹叢,以及樹叢後麵的小橋。橋的正前方有間燈火通明的店麵,那間水電行正是裕介的家。父親每天開車出去“送貨”和“維修”,留下年邁的祖母負責看著店麵,裕介放學回家之後總是一個人玩耍。裕介沒有母親,他從未見過自己的媽媽,隻看過寫著母親名字的牌位和墓碑而已。媽媽在小時候就過世了,這是父親對裕介的解釋。裕介不清楚“死亡”到底代表什麼,他將媽媽的死解釋為被山上的鬼抓走。

一想到鬼,裕介打了個寒顫。太陽下山之後,就不可以在外麵玩耍了。就算父親很晚回來,就算還不到吃晚飯的時間,就算祖母到房間煮飯、把裕介一個人丟在客廳看電視,也一定要趕在太陽下山之前回家,否則就會被鬼抓走。

裕介將遙控車緊緊的我在手中,準備隨時丟向突然出現的鬼,然後一步一步慢慢的退出神社。通過鳥居之後,裕介立刻轉身往橋的方向飛奔而去,直到跑到橋中央、透過玻璃窗看到店內的燈光之後,才停下腳步。燈光上方的西山已被黑夜覆蓋,聳立在屋子之後。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裕介拖著腳步朝家裏走去。(鬼就住在那裏。)